跪在墓碑前端端正正的磕了几个头,最后一个磕下去,就没再起来,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哭了,只知道脸上湿了一片,额头抵着泥土,手掌贴着土地,她哽咽着叫了声“爷爷”,再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种远志紧绷着的脸也是一颤,眼眶红着,声音微颤:“小飞,爸想提前退休了。”
“回来守着医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到伤心处,那才真是泪断愁肠,“爷爷在世的时候总念叨,说人老了,笔也握不稳了,脑子也不灵光了,好几年不敢给人抓药了,医馆趁早关了得了。”
“爸……”种青黛起身站了起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夜色里,看不清自己父亲脸上的神色,但那漆黑的瞳孔里一点亮光叫她看得心酸不已。
她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因为一时叛逆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中文系,混到现在也还是个三流编剧。还天真的相信娱乐圈的绯闻都是逢场作戏,其实谁都不干净,跟一个演员谈真心,结果自己一败涂地。
陈世美都是中状元后才抛妻弃子娶了公主,那个男人却是事业刚有点起色就迫不及待和别的女人滚到了一张床上去。
谈恋爱一年多,在一起的日子数都数的过来,她得温柔大度,体谅他的工作,可是她的信任却全然被辜负。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踏足这个圈子,如果一开始她就乖乖去学医,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和悔恨了?
可是生活,从来都不等人成长,更不给人机会修正过往,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懂了。
“你舅爷说,爷爷临走前念叨的还是院子里晒的草药还没收。”种远志嘴里反反复复念叨道,“不能关的,不能关啊……”
“医馆不能关。”他深吸了口气,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手术台上忙忙碌碌大半辈子,我也该退休了,回来守着医馆,镇上的街坊邻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我还是能治的,怎么过不是过呢。”
“为人父,我这些年忙着工作疏忽了你,为人子,我连爷爷的最后一眼,都没能见着……”
“爸……”种青黛咬着唇跪下,素白的孝衣膝盖处沾染的泥土色又重了一分,“爸,医馆我们不关,我陪你,我们一起守着……”
“别说胡话!”种远志用力的把她拉了起来,“等头七一过,你就给我滚回去,该怎样就怎样,你又不懂医,留下来给我晒药我都嫌你笨手笨脚。”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哀求:“我可以学……”
“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诚心想守着医馆,那也成,你去参加成人高考再重考一次去学医,拿得到证,你就回来。”
“你得对病人负责,也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说到最后一句,种远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放轻了些语气。
种青黛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她握了握拳,没有再接话。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种远志打开了手电筒:“走吧,回去了。”
回去的一路上,种青黛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
从山上下来,穿过青石板小巷,街头的小摊坐着个年轻人,面前一碗红糖醪糟小汤圆,而他正握着勺子慢条斯理的舀起来。
种青黛从小摊前路过,抬手揉了揉胃,叫了声“爸。”
声音很低:“你带钱了吗?”
“饿了?”
“嗯……”
街头摆摊的是陈家的婆婆,街坊邻里种远志当然认识,陈婆婆把两人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听在耳里,看到两父女身上的孝衣叹了口气:“闺女,想吃什么,婆婆给你煮。”
“要一碗小汤圆。”
坐在桌边的年轻人微微抬了抬视线,看到小摊前站着的女人手腕上黑色的发圈,然后抬眸多看了一眼,小镇里的年轻女人,明艳无俦,生平未见的绝色他只见过一个。
种青黛也正好看到他,下意识的就“诶?”了一声。
种远志看了过去,有些奇怪:“朋友?”
种青黛摇头:“就,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他坐我旁边。”
让我靠肩头睡了一路,感受了一把什么叫人间自有真情在。
男人已经低下头去了,种青黛盯着他的侧脸微微有些走神。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温柔,她总觉得这个人也温柔得不像话。
礼貌又克制,温柔又端方,这种气质叫她对这个男人有种莫名的好感。
陈婆婆把打包好的小汤圆递过来,冲她笑了笑:“闺女,这几天,要辛苦你了,照顾好自己,也照顾着点你爸。”
“谢谢婆婆。”她礼貌道谢,“我明天把钱送过来。”
“不用不用,喜欢吃的话明天再来。”
人间果然还是有点真情的,种青黛想,哪怕生活再操|蛋,但总还是有些不那么操|蛋的时刻。
比如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新坑,我慢慢写,你们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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