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许多行商,也有人带家眷借道游览,但怎样的全家老小都不如玉烛寺一行四人抢眼。
徐君惟还是男装打扮,象牙白的衣衫雷字文的黛色腰带,朗容星目,风姿卓绝,尤其是这样衣带当风的贵公子还带了三个绝色姿容的姑娘在身边,简直引人遐想,难以自持。除了徐君惟自己,没人把这些旁人的风言风语当回事,可她却整个人都飘飘然,直到两天后下船时还恋恋不舍,回头一个劲儿去欣赏其他客人那艳羡又探究的目光。
“早知道就一直坐船啦……”徐君惟脸上和眼神里都是昭然若揭的遗憾。
“你不是还要查账么?”唐云羡忍不住提醒她别忘了正事。
她话音刚落,雷声从天顶隐隐震颤,九月本来少雨,这时候看起来像要突然袭击,四个人却都站在官道上,离要去的长汀镇还有一半的路,往回走到码头和驿站也差不多距离,一前一后进退两难。
“驿路官道上一定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徐君惟往前看了看,天还没黑透,只是尽头处什么也看不清了。
“你确定?”穆玳总觉得她人不靠谱。
徐君惟笃定地点点头,“你们不知道了吧?秋天的时候这片到处都是行商和旅人,许多同行的要镇就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建几个棚屋,方便行人歇脚,我们走了这么远都没有见到,那一定在前面,而且快到了。”
四个人听完便继续往前,果不其然,路边有一处不甚简陋的木屋,雨点已经噼噼啪啪打在她们的身上,四个人赶紧进屋,发现里面虽然陈设简单,但却干净整洁,甚至还有米和蔬果,今年青越城一代雨水丰沛,作物丰产,可能也有这个缘故在,显得这一带民风格外淳朴。
唐云羡抹掉耳际碎发上的水珠,先点上灯,再坐下,她们包里有备用的干粮,但这里不缺吃的,谁都也不想吃那些干巴巴的东西,唐云羡说道:“那我们做点热菜吃好了,你们先去,我去看看四周安不安全。”她总是警惕性极高,走到门口前发现三个人谁也没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
“怎么了?”唐云羡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徐君惟嘿嘿一笑,“我哪会做饭,我平常离了衙门晚上都是去同僚家蹭吃蹭喝,自己从不开火……”
穆玳把脸扭到一旁,“我是老板娘,不下厨的。”
清衡是脸上唯一有愧疚的人,“我……枯荣观的厨房我其实也不大清楚在哪里……”
眨眼的功夫,三个人脑门几乎同时一疼,唐云羡一边拍着手一边阴着脸,从屋门朝厨房走去。
半个时辰,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唐云羡端菜上桌时,三个人都已经严阵以待。
“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来劲。”唐云羡看着三个大吃特吃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玉烛寺大火后,她一个人独居多年,下厨手到擒来,五六个菜色不重样,徐君惟边吃边夸,连一向不愿意多说唐云羡一个好字的穆玳也笑了,“时大人真是好福气。”
唐云羡站了起来。
“你这样也要打人吗?”穆玳惊到了,可唐云羡的脸上没有怒意,只有狐疑,她走过桌子,来到支撑横梁的原木粗柱边蹲下,三个人相互看了一样,也急忙撂下碗筷跟上。
柱子根部灯光晃到的地方隐隐约约有几个划痕,仔细一看是一个小小的交叉十字,清衡知道唐云羡的疑心病又犯了,于是说道:“可能是路过商旅谁家的孩子顽皮刻的吧?”
唐云羡摇摇头,“不是,是记号。”
第49章
听她这样说, 三个人都蹲下来查看。
“这个位置的记号对于小孩子来说也太低了, ”唐云羡摸了摸交叉的凹陷,“参差不齐, 不是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
穆玳想了想,“这么低,只有可能是反手被绑在柱子上, 在背后拿石头之类粗糙的东西刻的,从深浅来看手劲儿也不大, 像是小孩子。”
徐君惟背过身试着比了一下高低, 恍然大悟, “是这样!”
“这只是个行商小屋,绑人什么的,似乎不太可能。”清衡虽然担忧,但也不知如何解释。
雨声瓢泼洒在屋顶,四个人都沉默下来, 还是穆玳率先起身, 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夹菜, “看出这个又能怎么样呢?只怕人已经走远了, 这符号的意思我们也解释不清,瞎担心而已。”
唐云羡也拍掉手上的木屑站起来,“是,只是看到了就忍不住疑心,其实也只是看到。”
“可惜疑心病是治不了的,你这毛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徐君惟无心一笑,清衡却愣了愣,她想告诉徐君惟不要胡说,把话往唐云羡心里柔软的地方刺,可徐君惟和她们在一起时总毫无一点警觉,完全不像官场混迹过的样子,没心没肺回去吃饭,连说这个菜好吃那个菜香。
清衡再看唐云羡,她只是朝清衡笑笑,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
饭毕,四个人开始商量如何在长汀镇行事,徐君惟说道:“这太简单了,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有钱就行了。”
“他们会找上门来?”清衡不明白。
“你们没有和这些商人打过交道,自然不懂啦!”徐君惟这一路逞了不少威风,此时说话也是春风得意的自夸,“我们太府寺的钱哪一枚铜板都是从商人手里抠出来的,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要让他们觉得你有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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