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羡点点头,“长汀镇对不上的税目是漕税?我记得你来之前说过。”
“是了,这边空走的货船太多了,税账和去年差得未免多了,按理说青越城去年欠收,今年却是好年头,长汀镇又是出了清越的第一大镇,不该税目反而比去年样样都差,大概是有人走私货走得太丧心病狂了。”徐君惟解释道,“我们明天再换船入镇前,你们都换上华丽一点的衣服,尤其是你小唐,最爱穿得破破烂烂。”她又看了看清衡,“你也得把道袍脱了。”
穆玳嗤之以鼻,“你又想借着我们三个人出风头了么?”
“这个风头是必须出的,除了这个,我们还得假装一掷千金才行。
“我可不会借你银子的。”穆玳淡淡说道。
“只是装样子而已……就借我一点点?”徐君惟换了副谄媚面孔往穆玳身边靠。
“不要。”穆玳不为所动挪走。
“我有,你要多少?”唐云羡问。
三个人一愣,徐君惟开口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靠裱糊灯笼灯罩为生吗?”言下之意便是你肯定没有我要的那些银子了。
唐云羡也不多说,手伸进行囊摸了一会儿,在桌上摊开一片灿烂的金黄。
三人傻眼了。
五个圆大的马蹄金快闪瞎她们眼睛了。
“你哪来的钱?”徐君惟拿起个掂量一下,倒过去一看,冷汗都冒出来了,“这是……皇宫的……”
“嗯,是送进宫后重熔铸的金子,后面有皇帝的私库专用押印。”唐云羡说得云淡风轻。
“你从哪弄来的?”穆玳也傻眼了,以前来独一楼的也不是没有皇家的近亲,但用的最多也是官银官金,这种狠货她见都没见过。
唐云羡笑着摇摇头,“你们大概不知道,玉烛寺从前发饷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太府寺的正常饷银,一部分是太后的私库,可这些钱却不是放在地宫,而是为求妥当单独存起来的,在玉烛寺的名下,所以,我当然有票号的印戳能取出来了。”
“那……你还有多少钱?”清衡不敢相信,原来唐云羡一直这么有钱,她一直以为云羡住在城南多年贫寒可怜。
唐云羡低头一笑,“帝京的宅子除了皇宫和枯荣观,大概我的钱都够买下来。”
三个人久久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仿佛一道雷同时劈中他们,原来所有人一直以为最穷苦的唐云羡是她们中真正的富豪。
“时大人真是……太幸运了吧……”徐君惟不知道今天第几次这样感慨。
“可是这种金子,怎么敢花出去呢?”穆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做首饰的坊市最喜欢这种十足的赤金,他们有办法融掉重铸,什么痕迹都不会有,卖的时候不用十足十就行,也还是很划算的,反正他们也常从飞贼大盗手里买贼赃,我的质量还更好,自然合作愉快。”唐云羡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就是出门兑银子一样简单,说罢她留下马蹄金,一个人去铺开草席,留下三人面面相觑的脸被金子反出的鎏溢光芒照亮。
“我今天才知道要怎么才能装得不露痕迹,”徐君惟对唐云羡已经五体投地,她朝唐云羡的背影比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第二日雨过天晴,自然秋高气爽好风光,启程前,四个人都换了一身衣服,其中徐君惟的男装最有贵气,虽然还是一身白色,但暗隐的纹饰自有光华,在光照下才能看清云水纹浮动似的豪奢。
这是长公主给她的衣料,自然是宫中上好的贡品。
其他三个人也穿得尽量满足徐君惟的要求,穆玳不需要特殊装扮也艳光照人,她本就喜欢颜色浓丽的衣饰,苏木红的裙装夺目惹眼,毫无俗气。唐云羡也穿了她平时少穿的艳色,这衣服也是徐君惟准备好的,孔雀绿的一袭长裙,她本就气质淡远清丽绝伦,这样的颜色反而合适她一身的疏离高傲。清衡太久没穿道袍以外的衣服了,徐君惟却偏要她槐黄色的裙子,清衡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她和长公主如出一辙的娴静优雅品格却衬托得贵气无比。
这样一折腾,四个人再换船南下,更是招摇至极,仿佛帝京的贵公子带着自家姬妾出游,直抵长汀镇后,出手阔绰的公子不但不住客栈,直接买下了个别苑宅邸入住,还说只是有生意路过停留几日而已,引得人们从别苑经过时都忍不住往里多看两眼。
到了夜里,宅院里飞出两道黑影,直奔漕运码头而去,而宅院里飘出的绵绵丝竹声却没停断过。
唐云羡和清衡是想摸摸这里的底细,徐君惟说,不过两日这里的富户豪绅就要找上门来请她赴宴,自然人是不能乱走的,这份差事别只能清衡和唐云羡一起。
长汀镇果然是沿河大镇,漕运兴盛,码头两侧大小篷船货船的船顶几乎拼出一小块新的陆地,秋季走货繁忙,月下帝青渠水波平缓,粼粼有光,船上漆黑着静悄悄的,只有一辆搜渔船模样的小舟有熹微的灯火,想来是渔民以船为家,还未入睡。
蛙鸣虫叫的初秋夜里,微凉的风很是舒服,唐云羡和清衡按照徐君惟的话,专门去找那些有人看守的大船去探看,夜里看守也都懒怠不少,徐君惟说躲着漕税的船出港前都不填货或是不填满货,这样出港时漕运衙门记下的数量便少,拿到的官牒上写的也是小数,等到出去后才找个地方停靠偷装,再启程到目的地后,往往入城的水闸漕运是不会太仔细核对的,算了里程后只收取官牒上记录数额的漕税,就算真的查出来,稍微塞一些银子也买通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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