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一会,然后回答,“贱名说出来,怕是要辱了尊驾圣听,还是不说得好。”
我明白,他这是不想告诉我。
小宫女见状替我打抱不平了,“姑娘叫你说,你就说,推搪什么?你别仗着救了姑娘性命,便恃宠而骄了......”
那马夫坚毅的脸上一僵,隐约有不悦之色,很快阴去,又变得不悲不喜。我连忙拉住她的手制止她,叫她别再多言。
小宫女争辩,说不能纵着这亡国之徒,低贱的胚子。
这话着实刺耳,我眉头不由皱起。
马夫斜睨了她一眼,端地竟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主子未发话,哪里有你这个奴婢多言,也不知恃宠而骄的是哪个。”说罢,又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便双手交叉身前,垂首,默默不言。
小宫女瞧我神色不悦,闻言更是面露惶恐之色。我对她说,“去我宫内帮我把杨梅取一些来,我想吃了。”
她见我不责怪她,面上一喜,连忙行礼,急匆匆离去了。
我再三向他道谢,他却摇摇头不以为意。我还要说些什么时候,他却说要伺候马匹了,而后附身离开。
我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咬了咬嘴唇,作罢。
这时候,一位小太监凑到我跟前,对我道,“他救您是身为奴才的本分,姑娘大可不必挂在心头。您实在心善得很,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赏他些许金银珠宝算了,他自会对您感恩戴德。”
我听到他这前半句话,略感不适。继而,我想起那日在林中替师兄挡箭的小太监,那人命大,没死,吊着一口气,叫御医给救了回来。
花稻似乎也只是赏了他一些银两,好像还提拔了他得官职,但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将他看成救命恩人。
我叹了口气,他们似乎认为皇亲国戚的性命,要比别人金贵些。可我不这般以为,可这话我也没法与这太监说。
那弯着腰的太监问我,可要再寻一匹温顺的马来骑?
我没了兴致,就回去宫殿。
夜晚时分,花稻孤身一人,提了一坛子酒来找我。他挥退了我殿内的宫女太监,而后对我道:“咱二人好久没一起喝过酒了,今晚风清月朗,可要喝个痛快。”
我笑着说好,院内并无桌椅,于是乎,我们便爬上宫殿的屋顶,坐在屋脊上,脚踩琉璃瓦。
我轻松一跃,便上了屋顶,可花稻却慢吞吞地从竹梯上爬上来。
我有些奇怪为何他不跟我一跃而上,但这念头转瞬即逝,我念头一岔,开始笑话他上了年岁,竟是慢如乌龟。
他轻轻一笑,也不反驳我,坐到我身侧,从袖中取出两个精美的小酒杯,将其中一个递给我,我接过。
这夜已是深秋,未免有些秋高气爽,但一杯酒下肚,我浑身都暖和起来。
我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话头竟也不断。我想起那丽妃寻他之事,便问他:“那丽妃可曾安好?”
他正要饮酒,听我此话,已经放在嘴边的酒杯停住,静待许久,没了饮酒的心情。
我问他:“可是发生什么事?”
他扯了扯嘴角,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丽妃有孕在身,她身子虚弱,晕了过去。”
我也呆住,一时间,只听见蟋蟀的叫声,随即,我不由眼睛一亮,问他:“你要当父亲了?我便是他师叔了。”
说完这话,我便兴奋地再也说不出话来,连酒也忘记了吃。
转头,却见花稻神色萎靡不振,嘴角还挂着一丝苦涩,不似这般欢喜。
“师兄,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怎会?”花稻以酒杯掩唇,“我一个孩子都没有,如今有了,自然很欢喜。只是......”
他似乎在笑,可我觉得他满是忧心,便问他:“只是什么?师兄可有何忧心之处,说来与我听听,没准我有法子解决。”
他哈哈大笑:“只是......只是我都要有孩子了,你却连心悦之人都没有。我还想着,与你的孩子定个娃娃亲什么的,看来是不成了。”
我脑中闪过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而后也打起哈哈。一时之间,我二人静默不言,极有默契地一杯杯牛饮,气氛又安静下来。
没多久,一坛子酒就干了个干净。
我二人都染上几分醉意。
花稻拍拍我肩头,大着舌头道:“宫中有一件我的宝贝,我,请你看看。”
“哪里?”我问他。
“带我,带我御剑过去,东南角的一处宫殿。”
我笑着问他:“你的剑呢?怎么不御剑飞过去。”
他却不言语。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敲他醉成这样,自然不会叫他自己御剑飞过去。
在他迷迷糊糊地引路下,我到了一处荒凉的宫殿,宫殿正中竖着一四方花坛,花坛里只长着一株梅花树,令人惊讶地是,此时不过深秋,梅花竟然怒放得好似隆冬一般娇艳火红。
他踉踉跄跄走到这梅树下面,爬上花坛边,半搂抱半倚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
我问花稻:“这是什么梅花?竟然在秋日盛放。”
花稻却不答,不一会,鼻息响起鼾声,疑似睡着了。
我无奈摇头,要抱着他回去,他却死死抱着树干,指尖泛出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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