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婉可劲儿地吹捧她的果仁,这里面有她幼时亲手栽种的情分在,意义非凡。
勒安谦拿书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悠悠地调侃道:“尾巴都翘起来了。”
卓婉抓住他的手,甜甜糯糯地笑着。
勒安谦不多问,被她的胖爪握着,闲散优雅的宛如一只树上打盹儿的野豹。
最近国师痴迷于种地,兴趣所致,抛开了文章辞藻,讲给太子的全是农事。
金猊在从京前往沙城的一路上,见过了各种饥荒灾难。
正如他姐姐要求国师把教授于他的琴棋书画时间改为农事桑田一样,他亦明白,摄政王在他掌管玉玺前会帮他平定天下,他要做的便是守住这个天下。
如何守住这个天下?依赖的不是帝王心术和朝政谋略,靠的是老百姓,只要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他们不会在乎坐在皇位上是谁。
用姐姐的玩笑似的话来说,文章写的再好,诗作的再千古绝唱,放在老百姓眼里,都不及一捧米来的珍贵。才华艳艳的君王会亡国,亡国的却没有操心民生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做事的国君,即使不聪明也没关系,只要抓住了军事权力,再看朝廷上的勾心斗角,只是小孩嬉闹罢了,听一听笑一笑就过去了。
“从历史的现有阶段看来,要想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圣君,其实挺简单的。让天下所有人吃饱,即使有天灾也不会有饥荒,就能被后人铭记。”卓婉画着十二小兵传记,漫不经心地说着。
他牢牢地记住了姐姐所有的看似不经意的话,他有时候会说与国师听,国师不说姐姐的话是对是错,只说他虽被天下读书人尊崇却也跳脱不了思想的局限。
他说,他与姐姐接触的深了,他曾经的清高和傲慢便被慢慢地打散了,现如今回想起来,他姐姐曾经写在信里的话竟都是对的,他被捧的太高,看到的只有漂浮的云雾,反而看不见地下孕育生命的土地,所以,他的文章即使是翻译成大白话,她也是不喜欢看的,硬邦邦的没有生命的张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来到沙城,见到了军队士兵们对个人生死的淡漠和胜利的执着,也看到了沙城罪犯与其他城镇中的人,不同的、无规矩可言的生活方式,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生命的张力。
国师当时的表情很是复杂,他说,他在巫六说姐姐是巫族供奉的巫神时,他的第一念头就是果然如此。这就是她与其他人最为不同的也是被秀衣不舍破坏只能想尽方法隐藏的。她仿若神明,跳脱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看到了过去看到了未来,正因此,她当下的行为举止和想法理解与旁人格格不入又意味深远。
国师让他记住姐姐的每一句话,越是她心不在焉不经意间的话,越要记住。
虽然要尊师重道,但,当国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特别想鄙视地看国师一眼,姐姐那么甜那么美,她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
正是粮食和军事在金猊心中的重要程度远远超过其他的事情,他猛然听到卓婉话里的产量大,眼睛砰地闪出了光。
矮墩子放下手上的果仁,顾不上干净地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伸出胳膊抱住她的头,激动地询问道:“姐姐有多少这样的大树?树苗是哪里得来的?好养活吗?”
卓婉把矮墩子抱到勒安谦的腿上,摸着下巴,回忆着买树苗的过程,讲故事似地细细阐述道:“我陪同老爹去南方走生意的时候,碰见了来南方买瓷器的黑皮肤海岛人,他们不知行情,飘洋越海的,只带了他们认为最昂贵的树苗。”
“他们说这种树苗很快就能长大,很高很粗很结实,能造船能盖房。一来语言不通,二来没人对这些树苗感兴趣。他们守在码头一个多月,我们都准备启程回北方了,他们还枯守着,说拿不出瓷器就会被酋长祭杀。”
“我老爹看他们实在可怜,就用自家产的瓷器跟他们换了树苗。走的时候,我老爹还是不放心,怕他们路上只吃海里的生鱼身体出问题,给他们的船上放了些吃食,他们很感激,还要送我老爹他们这一个月晾晒的鱼干。我老爹没要,拜托他们按照他们的习俗给我一个祝福。”
卓婉幸福道:“他们给了我祝福,老爹在回来的路上跟我说,海岛人能横过波涛汹涌的大海,还能无一人伤亡地渡过诡异危险的三角洞,便是被海神保护着族群。无论是不是他想的这样,只要能给我求到平安,他就更心安一些。”
卓婉眉眼弯弯地提起裙摆,露出脚腕上的一棵树的图腾,“他们给我画的,说有大树之母的保护,再无生命之忧。”
矮墩子从勒安谦腿上滑下来,好奇地用手指摸了摸这个图腾。
“这个擦不掉,沾上水会变色。”卓婉洒了点水到图腾上,图腾慢吞吞地变幻着不同的颜色。
她根据自己的理解从科学的角度解释道:“这个染料是一种藤蔓的汁液,能够渗入到皮肤里,接触到水后,因水珠大小而引起的折光效果不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矮墩子看着慢慢地从绿色变成蓝色的图腾,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卓婉瞅着矮墩子这幅没见识的样子,摸索了一会下巴,站起身从她的百宝箱中掏出二婶送给她的透明水晶,来到阳光下,调整着角度,很快就在地上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彩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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