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宁诺妥协了,乖乖地收下了笔,从腰间的布袋里抽出一张纸片和一小罐墨汁,写明了自己的来意。
“不是吧,这屋子我刚打扫过了啊,你看,多么一尘不染一丝不苟,怎么还叫你过来呢,世子难道对我还不放心?”小包转头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边自豪一边心塞着。
宁诺倒是没觉得怎样,打扫过了就再打扫一次好了,反正自己只管按吩咐做事,其他一律懒得想。
“把衣服都脱了,躺上床。”是不可忤逆的语气。
温珩坐在床上,嘴角抽了抽,望着房间里除自己外的两个大老爷们,不甘说道:“真要脱光啊?”
祁尘动作流利地翻开医药箱,两眼一扫便取出了几个小瓶子,缓缓说道:“不脱光怎么给你上药。”
“放心,没人想看你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祁尘转念又加了一句。
江覆玉也劝道:“有病就治,不可任性。”
温珩两眼一翻便朝后倒了下去,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一件件扒自己衣服。
“对了兄长,你还没说之前一定要寻那位姑娘的原因。”温珩问道。
“因为那张手帕。”
“那张手帕怎么了?”温珩不解。
江覆玉指尖碰了碰手边的茶杯,感受着指尖逐渐温热沸腾的温度,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那是我娘生前的遗物。”
“嘶……”温珩端起身子,痛得直冒冷汗。
祁尘仍是低着头,继续在他脚上擦拭着药物,低声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这点痛都忍不住?”
“这哪里是一点痛啊,你方才简直是想把我掐死啊。”温珩感受到腿上的力气渐渐减轻,便又躺了回去,继续说着同江覆玉的话题。
“你方才说你娘……”
窗扉外,秋意温凉,四周树叶的漱漱抖落声和偶尔几声不知名的鸟鸣,掩不住屋内人的阵阵谈语,却遮住了屋旁香樟树上一抹人影憧憧的摩擦之声。
☆、第八章
虽说温珩的房间先前已经被小包打扫过,一眼望去,窗明几净,但经过宁诺一番无微不至的观察,仍是找出了十几处不尽人意的地方。书案前的椅子摆放不算对称,墙上挂着的书画放置得有些凌乱,缺了点艺术感,还有,玄关上有些边角掉漆了,整体颜色深浅不一,不够明丽。
于是,这间小包自以为差强人意的卧房,被宁诺里里外外,专心致志地又打理了个遍,一丝不苟,分秒必争,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宁诺在盆里拧干一张抹布,接着麻利跪下身去清理地板,腰后柔顺黑亮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分明是劳苦累人的活计,她做着却像是正在给美人上妆一样,温柔耐心,心无旁骛,像是乐在其中。
倏然,窗外一丝隐约的响动身传入耳中,宁诺手上的动作一滞,起身狐疑地往窗户的方向走了过去。
透过那层乳白朦胧的窗纸,宁诺果然看到了立着的那袭紫色的身影。
“里面没人吧?方才可真是险,差点就给这府里的暗卫发现了。”阿雀边招呼着边翻身进了房间,眼中的警惕之色还未消散。
看到熟悉之人站在自己的身旁,宁诺腼腆笑了,笑容温柔清爽,面颊上化出两团软软的红晕,像是湖面上荡起的几圈涟漪,晕散了落入其中的初晨霞光。
阿雀拉起她的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他们把你带到这儿来作何?你不是说自己没惹事吗?”
被一双略带斥责的眼睛瞪着,宁诺垂眸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地在阿雀的手心里画着小圈圈。
阿雀无奈道:“现在把事情一五一十给我写清楚。”
宁诺表示遵命,顺便从温珩书案上抽出来一张更大的宣纸,提笔将此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当然也自动省略了那个家伙时不时插科打诨的大浑话,写完之后还不忘在最下方简单几笔勾出了自家驴的画像,表示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害得她现在有罪在身,负债累累。
“那你愿意留下来吗?”阿雀只是随意地扫了眼上面的文字,便启唇冒出这句有些奇怪的话。
宁诺觉着意外,抬眼看向她,发现阿雀此刻的眼神竟显得有些迷离深意。本以为阿雀看后会对温珩感到气愤而扬声骂他,或者是撸起袖子狠狠嘲笑自己一番,宁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
见她愣住,阿雀掩饰性地笑了笑,又握住了宁诺的双手,说道:“或许,是天意注定。”
什么意思?
宁诺很是不解地望着她。
“阿诺啊,你……想不想知道从前丢失了的记忆?”阿雀低声缓缓道出,眼里却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自然,想。
宁诺站在原地,瞪大了双眼,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头皮正在渐渐发麻。这是这么多年来,师父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丢失了的记忆。还记得自己刚跟着师父不久时,总会在她面前絮絮叨叨着自己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但师父从来不会正面回应这个问题,甚至一听到自己说起,就会变得格外严苛,久而久之,宁诺也识趣了,选择了闭口不言。
“若是想的话,就听师父的话,乖乖待在这儿,不用跟师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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