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大冷天,扯她的棉袄,脱她的袍,左右她无所谓,他就肆意妄来,这原是他的秉性,忍了那么久简直不是他本人。但是抬起头时,发现她嘴角在淌红丝,急忙掰开她的嘴,一嘴巴的殷红的血。
车厢内暗暗地,他靠着靠枕闭着眼,想起这些,全身冷汗,简直要打退堂鼓。
车停下了,阿勒善在外头禀报:“皇上,已到静月庵,师太们迎候圣驾。”
师太们?他生出妄想,今天是他的寿辰,去年她那么难,都熬过来,祝他生日快乐,说不定正盼着他来。毕竟一年就那么一天,一天就行!不,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一刻钟!陪他走走路,说说话,笑一笑,不,如果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
掀开车帘,快速地扫视,这庵里尼姑不多,除她之外,还有十二位陪她修行,都低着头,靛色的尼姑帽,来回数了两遍,十二,没有她。
怎么忘了,她没有剃度,是自己的严旨,不准削发,不是为他自己,是因为她的头皮上有一道长长的疤,那年车祸留下的,要是暴露在外头,虽然她日日念经,或能超脱物外,见了怕终究有些难过。
他下了车,说:“都散了吧!“
尼姑们恭颂万寿无疆后都退了,只有一人留下来,到他跟前,行了礼,等他的吩咐。
“认秋,哦,不。“ 他改口道:“意如师太…”
“不敢让万岁爷如此称呼!“认秋手缠佛珠合了个十,说:“奴才始终是奴才,入了佛门也不敢忘。”
像煞是佛门弟子似的,让她在这儿,是为了陪洛英,谁让她当时撺掇洛英看升平宝筏来着?
虽然没有哪场戏,一定会有另外一场戏。
“她…?”
“主子这会子在做晚课呢!“ 认秋陪着他往佛堂走。
太阳下山了,月儿升起来,十八的月,还是圆的,因为日头未尽,所以没什么光,白盘子似的,镶在黄昏黝黑的树林上方。
佛堂内奉着一尊齐人高的玉观音,观音一侧,藤制的蒲团,蒲团上,她穿着一身青衣盘坐,眯着眼,口蠕动着,没有声音。
佛桌上燃着两只蜡烛,灯火微茫,显得室内尤其昏黄,比一路行来密不透光的林荫道还要暗沉。
认秋给他一枝香,他拈着,刚说:“信男… “
洛英单手竖掌于胸,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从蒲团上站起来,撩开佛帘,穿后门而去。
他香不拈了,也走出后门,不敢跟得太紧,离她四五个人的距离,见她进了禅房,便要关门,急上前去,按住门,往门缝里看,她靠在门后,人是看不见的。
“我决不碰你!“ 他说。
她还是顶着门,他说:“今儿是我生辰,你慈悲心肠,好歹别赶我!”
她那里没动静,他放下按门的手,对着门缝说:“你要是不想见我,可以不见,哪怕你关上门,都可以。容许我在这儿坐一会儿,说会子话。”
见那门缝在缩小,他说:“我说我的,你听着不顺耳,把耳朵掩上了,我看不见,只当有人陪着我。 ”
那门缝在只有一个手指头宽的地方停住了,他等了片刻,想推门,终究不敢,走出廊下,廊外是青砖地,左边有一方园圃,竖了块假山石,石旁两三枝竹,和一棵叶子蒲扇般大的芭蕉,右边靠长廊放置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
从中午到现在,他就喝了几碗茶,此时觉得饥肠辘辘,左右张望,认秋从廊下走来,手上端着原木托盘,盘上三盘蔬菜,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搁在石桌上,躬身道:“阿统领说万岁爷到现在还没有用过膳,庵堂草率,只张罗出几道素斋,一碗素面,奴才实在是伺候不周,请万岁爷赐罪。“
跟随在她身后还有一位尼姑,奉上了一壶酒,一个酒盅,他在石桌后坐下来,认秋要给他斟酒,他说不用,自己斟上一杯,阿勒善拿了个红漆楠木食盒上来,他见一切齐备,吩咐左右退下。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因为她离他不远,这碗面虽然清淡,却甚美味,不消片刻,面吃完了,汤都所剩无几,放下面碗,扒拉着用几口小菜,喝了一盅酒,抬头望天,绛红色的天幕转成了蟹青,月已有清晖。
“你不出庵门,不知道今天外头有多么地热闹。当然,宫里是别提了。“他说,聆耳听着,禅房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脚上的布鞋,走路是杳无声息的,况且人那么瘦,瘦得仿佛能飘起来。
第114章 (结局)圆
提起这茬,往事袭上心头,她当然知道外头有多热闹,去年此时,大早上,重重牌楼彩绸飘飘,经过“天颜咫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在看书,阳光透过纱窗,眼镜有些反光,他抬了抬镜架,她靠过来,一双妙目,在他的脸上流转。
“好隆重啊!“ 四月十五的夜晚,她在枕边说。
没有她,隆重没有乐趣,热闹依旧孤单。像宫里今天准备的满汉全席,色香俱全,却不如这尼姑庵一碗素面来的有滋有味。
这一切,因为那天中午阚闻的出现嘎然而止,当然阚闻只是一把刀,持刀的人是那贼心不死同样无法无天的情敌,老四。
老四自知有愧,告病至今,蛰伏到现在都没有冒头的趋势,这倒令他羡慕起老四来,真想学学他,告个假,在庵堂里住下来,天天见她,天天向她忏悔,说不定有一天,她会被他感动,泪眼望着他,用红唇捂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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