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公林居尚乃将军出身,底气足而声音洪亮,有着武将独有的倔强。他还就是不信以他的声音还叫不醒一个昏昏欲睡的人?
梁崇果然打了个激灵,睡眼惺忪,堂堂一国之君在百官面前失态大约是燕国头一位,或者说是各国国君中的头一个。晋国公咬了咬牙,浓眉依旧不见舒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梁崇缓了缓神,正想着训斥责罚那吵醒他的人,却往朝堂下一看竟是晋国公,梁崇不敢动作。
晋国公是承父爵位。其父林祯虽是楚国人士,却因为一次在燕国养毒箭之伤而搁置了回国的进程。楚国上上下下身披缟素祭奠他,以为他死在了异国他乡。他自知并非如此,那楚国国君见他手握的兵权过重,先斩后奏,想要除掉他罢了。
当初并非梁崇专政,而是梁崇之父梁恪当政,那时侯燕国兵力强盛,降税减负,这常是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梁恪听说过林祯在楚国时战无不败的盛名,更是不相信林祯的死讯,通过密探打探到了林祯的行踪,竟然就在自己的燕国,如此一员大将,怎能不借此机会来收归自己的麾下?因梁恪持政有方,燕国富足和乐,更重要的是林祯觉察出这梁崇是个会选贤举能之人,便也就答应了。
后来林祯辅助梁恪平定了燕吴边境之乱,又一举兼并了数个小国,从大将军一职加封了爵位,成了燕国的晋国公,娶了个燕国王室的女子,便不也再回那楚国,回国探望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后因年老逝世自是将这晋国公的爵位加封在了嫡长子林居尚的身上。
林居尚到现在还记得自家父亲在临终前紧握住他的手对他说的话,他也自知应当忠君护主,他一遍又一遍的劝谏梁崇,不过梁崇似乎是碍于他父亲脸面只好囫囵的听了几句,然后便搁置下来不理。只是到了现在,梁崇对他的话连听都不会听,局势变得愈来愈危急了。
林居尚听见梁崇轻咳两声自认为可以缓解方才的尴尬,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几声咳嗽在这寂静的大殿上显得尤为滑稽,众人见梁崇摆了摆手叫那弓着腰的大臣退下,那大臣希望能够拨款扶助汝南的计划也就随即跑了汤,但见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回归列中。
此时出列的只有林居尚一人,梁崇掀了掀疲懒的眼皮,看了林居尚一眼道:“林卿,何事上奏?”
“也无甚大事,不过是方才这位大人对于资金支援汝南一事,臣以为不错,愿为附议”,他抑制住内心的不满,以尽量平淡无奇的语气说道。
梁崇那双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儿,既而点了点头,似是觉察到自己刚才行为的不妥之处,“那……就按照他方才所说的做。”作为一国之君主,连臣子姓甚名谁,能力如何都一概不知,着实是可笑至极。
但见那大臣颤着清瘦的身子出列道:“臣遵旨,只是还有一事……”却不想看到梁崇摆了摆手道:“退朝吧,孤累了,晋国公,你随着孤去宁昭殿,孤有话问你。”
大殿上有那么一瞬的停顿而后便皆行大礼高呼道:“微臣恭送陛下。”毕竟,王上终究是王上,象征着整个国家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无论怎么昏庸,他们的命还不都是紧紧地被这一人捏在手中。
林居尚随着六安一道走在梁崇的身后。大殿中的官员成三成四的结伴离开,不多一会儿,大殿内的人几乎都散光了。而方才上谏的大臣依旧错愕的盯着那已经空空如也的位置,身后的同僚离开前多看了他两眼,本不想管,可却摇了摇头,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位大人,王上已经走了。”
话外之音便是不要再空等了,那大臣扭过头来,看到的是那同僚的同情与无奈之色,他扯起了一抹苦笑道:“本官自是知道。”
他同那同僚一并离开了这空荡荡的又毫不让人留恋的大殿,本官自是知道的后半句被他噎回了肚子里,不知这燕国还能存活到几时,不如现在就开始着手后路,方为稳妥之计。但是这样的话哪能说出来呢?
宁昭殿内,梁崇坐在大殿之上,林居尚跪坐在梁崇左手边的位置上,宫娥奉上两盏上好的西湖龙井便脚步匆匆的退下了,殿中还存留着昨夜浓厚的脂粉味道,不过淡了些许,依旧能叫人闻见。这宁昭殿内夜夜笙歌之事,林居尚自是有所耳闻。
不过这王上亲自提出让他到这宁昭殿内议事,倒是这梁崇即位以来真真的头一次。他不抱有皇帝想要回心转意认真把持朝政的想法,怕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奇法子。端起那釉里红瓷茶盏喝了口茶,他本就是名武将,打小便不讲究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在乎那等琴棋书画,更不屑于附庸风雅,自是不知道那文人雅士的风雅之趣了。就像这茶,认真品尝时要小口微抿,口有回甘,方为好茶,而他则是一大口喝了下去,还能品尝出个什么?只知有些烫口罢了。
梁崇却没动那茶,有些急迫,方才的困意也消失不见了,因而直接问道:“最近孤因燕楚关系破裂而日日烦忧,本想着以联姻来平息楚国,可是联姻却委实窝囊,怕会落别国口舌,叫他们笑话,不知晋国公有何见解?”
林居尚有片刻的怔愣,他万没有想到这昏君会向他问这事,现在才知道着急了?现在觉得窝囊了?不由得哼出了个气音儿来。他微微挪动了下小腿,略作思考才说道:“王上,臣以为现在燕国士气不足,粮草不够充裕,不好轻易起兵打仗,况且楚国不比其他小国。只是这……联姻一事,臣有一更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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