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果然招来一个美艳的舞娘。一身鲜艳的红衣,深刻的轮廓,高挑有致的身材,任谁见了也会被其吸引。
听说这类舞娘大多来自遥远西边的康国,长安城中贵胄多爱此风情,已成一种趋势。
舞娘朝在座各位欠身施礼,直起身后一扬手,门边的几个乐人便敲起了鼓点,拨动了琵琶,顿时乐声大作。
当真是“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她身上的胡服腰身细窄,裙摆宽大,双袖一举,回雪飘飘转蓬舞,旋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那边几人已看得入神,即墨无白又偷瞄一眼师雨,她也在看,神情甚至比那几人还要陶醉。
一舞完毕,拍掌叫好声不断。齐铸赞叹不断:“的确当得起西域最绝的称号,普天之下谁还能将胡旋舞跳得这般动人呢。”
几位官员连连点头。
那舞娘掩口而笑:“几位大人哪里的话,要说西域最绝,我可当不起,墨城的代城主那才是最绝呢,一支舞跳完就被老城主相中收作养女了。若我是最绝,那他老人家怎么没看上我呢?”
“竟有此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师雨身上。
即墨无白也颇为诧异。
☆、第十七章
师雨闻言缓缓抬头望去,脸色带笑,眼神如刀。
因为一支舞就收养她?即墨彦何等人物,什么样的人和事没见过,岂会被一支舞吸引就收养她?
多么会讽刺,一句话便将她推入不堪之地。她自十三岁进入城主府,多年来勤学苦练,哪一样不是靠自己一点一点雕琢出来的,如今到了这些人的口中,竟然只是因为一支舞。
偏偏有人搞不清楚眼前状况,听了舞娘的话,竟拍手笑道:“哈哈哈,如此再好不过!代城主人就在此处,不妨舞一曲,也好让吾等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最绝啊!”
说话的正是先前向即墨无白敬酒的官员,果然不是个善茬。
师雨紧抿着唇,面若寒霜。
嚣张若斯,竟想让堂堂一城之首当众献媚,果然这里的人从皇帝到官员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胡旋舞看一遍就好,看多了未免无趣。”几人的怂恿之声被压了下去,即墨无白手指摩挲着茶杯,不疾不徐道。
齐铸给那官员帮腔:“哪里会无趣,代城主又不是那些小家子气的闺阁女子,不妨就舞一曲让吾等开开眼界嘛。”
“是啊,是啊……”
师雨的脸色越来越冷。
即墨无白摇摇头:“何必非要欣赏胡旋舞,在下知道一种舞,专门在宗庙祭祀、祷祝上天时所跳,规格颇高,只有皇族宗亲和王侯将相有资格欣赏,诸位若想一观,在下便献个丑好了。”
几位官员讶然,想不到今日有此殊荣能看到这样的舞蹈,还是太常少卿亲自表演,纷纷点头。
师雨趁机起身,拱了一下手,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告辞出门。
几人见状都有些可惜,但给即墨无白面子,也就耐心等着欣赏他的舞蹈了。
齐铸见到这情形,面露不快,却又不好直言。
即墨无白起身,理一理衣襟,正要起势,忽然想到什么,一拍额头:“啊不行,陛下说过,此舞要在秋祭当天献给先祖神明,不可泄露,若有违背,舞者和观舞者都要严惩不贷的。”
官员们尽皆失色,面面相觑。
齐铸忍不住冷笑:“少卿大人出尔反尔,算什么意思?”
即墨无白笑了:“我的意思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我们也只能想一想了。不是什么舞都能让诸位欣赏,也不是谁都是可以任诸位取乐的舞姬,使臣以为呢?”
“……”齐铸脸色铁青。
“诸位今日所赐,来日必有厚报。”即墨无白拱了拱手,拂袖离去。
几位官员忽然觉得不对劲,仔细想想,好像没听说过朝中有什么只能王公贵胄看的舞啊!
即墨无白出了门,见师雨背对他站在街边,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夙鸢和杜泉都离她远远的站着,似乎是不敢接近。他举步走近,就听见她小声念叨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他讶异又好笑,这是做什么?
夙鸢悄悄走到身边,低声道:“少卿大人莫要见怪,这是城主的习惯。”
师雨被话音惊动,转过头来,夙鸢立即嗖一下缩回去了。
这是什么古怪的习惯?即墨无白笑笑,登上车去。
师雨跟着他上了车,一坐下便问道:“为何要帮我?”
即墨无白被她问得一愣:“什么?”
“我问你为何要帮我?之前你已经冒险帮过我一次,这次为何还要帮我?”她的声音低低柔柔,像是凉夜里吹来的一缕微风。
即墨无白坐在昏暗的车厢里,被这阵风吹成了一尊泥塑,动也不动,许久才道:“我自有我的理由。”
师雨心道果然,这必然在他计划之内,否则他岂会有这等好心肠。
车夫驶动马车,即墨无白恢复如常,忽然问她:“那个舞娘认识你?为何会知道你的事情?”
师雨摇头:“忽然招她前来,谁也不提,偏偏就提到了我,岂是偶然?必然是受人指使。难怪齐铸今日非要过来,想必就是为了这么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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