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第一个晚上,我便睡不着了,听着外面的风声猜想这夜的月亮和星星该有多亮,许多天没出去了,苏贤汝真是狠心。
“姑娘,你家相公是个好人,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总之不会害你,我瞧着,他是把你放心尖了,你不知道,走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我把你照顾好了。
姑娘,你前世积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找了这样好的相公。”老媪倒了热水,端到我床前。
“你相公说了,你身子不好,这几日都要热饭热水,半点凉都碰不得。”
我笑笑,“谢谢。”
告示贴到宋家的时候,老媪因为不识字,拿进来给我看,上面的那人看着面熟,等我细看完下面的字时,才知道原来画的还是我。
可是又不像我,这个二百五,原来还没消停。
多亏苏贤汝出门了,要是让他看见,还不知道心里怎么别扭。
“老媪,这样的告示很多吗?”
“多,几乎每家每户门上都有,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姑娘,要不然你给我念念。”老媪脾气好,这几日都顺着我的性子,我不说话她也不多嘴,我要是想说话了,她便陪我聊上几句。
“就是皇上要找个美人,抢回去做妃子,我也不认识。”
“呵,这皇上也真是的,不是说当朝皇后是秦将军的女儿,仁平郡主吗,家世显赫,皇上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出来寻找美人,也不怕他老丈人发怒。
也罢,帝位都登上了,他老丈人又何足畏惧,帝王心,难揣测,姑娘,饭都凉了,你先吃点。”
唐一白当初把我的死讯传扬的那么逼真,为何陈棉还是不相信呢。
陈员外家的李子树都结果子了,他怎么就还没想明白,跟着郡主好好过日子呢,这个人,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的又眼巴巴的想要抢到手,哪怕是个苦果子,也要任性霸道。
夜里我睡得正好,寻思再有个三五天苏贤汝就该回来了,心情也畅快不少。
门窗支起,不是老媪,我竖起耳朵,那人从窗户跳了下来,脚步声渐渐逼近,原先苏贤汝去陈棉京城宅子的时候,就是这样半夜冒着风雪找我的。
看这情形,大概就是他回来了,我心里一阵欢喜,假装睡着,人影越来越靠近,那人轻轻坐到我床上,好似盯着我看了半天,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他突然伸过手来,想要摸我的脸,我忍住笑,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待那双手擦过我的脸颊,触感跟苏贤汝的好似不一样,没有苏贤汝握笔和持剑的薄茧,光滑细嫩,应该是养尊处优之人的手,我心里暗叫不好,他倾身上来,气息十分熟悉。
除了陈棉,还能有谁。
忽的睁开眼睛,一双手把他推在上头,再不得下来半分。
“陈棉,你要做什么?!”厉声喝道,又怕被老媪听见,只能用神情告诉他我的抵抗与反感。
他没说话,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蓄了水一般,窗户关着,我听着外头好像有人,还不止一个。
“傻缺,你还活着。”
废话,难不成大晚上的他见鬼了。
“王大娘揭了告示的时候,我还不信,从京城到长陵城有多远我不知道,累垮了的五匹马都没能阻止我日夜兼程的心,傻缺,你竟然真的活着!”
我推开他,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警惕道。
“陈棉,你可别乱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心甘情愿替我们宋家平冤,别妄想让我欠你什么,再说,国事繁忙,你就这么跑过来,不怕别人说你美色误国?”
他推开我挡在身前的手,一把将我搂在胸前,哪怕关了门窗,可我还是觉得有风渗入骨髓,冰凉的冷。
“陈棉,你别疯,我警告你,你身后站着的可是仁平郡主,大魏的皇后,你现在跟我拉拉扯扯,就不怕她一怒之下杀了我吗?”
“不怕,她杀不了你,我会护着你,宠着你,买个大宅子养着你,再给你买上几十个舞姬,咱们闲暇时候喝喝茶,看看美人,傻缺,以前跟你说过的,可你怎么活着却不告诉我。”
他越搂越紧,我都快要窒息,用力掐了他一把,手臂一松,只觉得两眼发昏,头发沉,在我落下最后一个字后,便不省人事了。
“陈棉,我可是有夫之妇了,别碰我。”
醒来的时候,尽管脑子还是发晕,可我清楚的感觉到,外面都在晃,这不是宋家大床,这是在马车上,外面人声传来,热闹非凡,刺眼的白在我睁开眼睛的刹那愈加明显。
对面那人倚在车尾,支起的手臂撑着那张俊脸,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的歪来歪去,随时都能倾倒。
这可真是个脑子抽风的疯子,杀千刀的王大娘,不是没认出来我吗,怎么就能揭了告示,出卖宋家独子呢。
“你醒了?”虽然他闭着眼睛,嘴巴却适时张开,好像那里也有一双偷窥的眼,随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他动了动,胳膊似乎酸了,身子跟着挪了过来,一张俊脸悬在半空,我却没有半分心思欣赏。
“陈棉,你要做什么?”
“回京城。”
“带着我干什么?”
“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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