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荀小公子摔坏了青香姑娘的牌位,奴婢怕公子怪罪,将军帮奴婢说说话吧。”
荀绍疑惑:“哪个青香姑娘?”
“回将军,是公子以前宠爱的侍妾。”
荀绍恍然大悟,转头看看铃铛,他垂着头,一手扯着她衣角,显然也很内疚。
她无奈,对侍女道:“这本也不是你的错,你下去吧,我会去向你家公子请罪的。”
早上吃了一餐苦药的应璟似乎有一番折腾,但荀绍无缘得见,直到中午吃饭,她被请去厅中才见着他。
他眉头深锁,脸色发白。
荀绍看一眼桌面,自己面前放着一碗好酒,他的面前却是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憋着笑坐了下来。
应璟以前跟她说过,他味觉尤其敏感,所以口味要比平常人清淡许多,如今看来不是假话。
“我没什么胃口。”盯了药碗许久之后,他终于作势要走。
荀绍听他这口吻简直跟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严肃道:“不就是一碗药吗?哪有那般严重!我就不信真有你说的那么苦。”
她端过来抿了一口,果然苦的要命,接触到应璟的眼神,硬是强作镇定地咽了下去,将碗推回去道:“一个大男人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你也好意思?”
应璟叹口气,将碗端了起来:“也罢,你都与我同甘共苦了,我怎好再退却,一定会好好喝药的。”
荀绍正往嘴里填菜压苦味,闻言被噎了一下。
饭刚吃到一半,外面脚步攒动,范一统大步走了进来。
“公子,已经得知刺客下落,他逃窜到广安山那边去了,属下已派人围住了山四周。”
应璟放下筷子:“为何不直接动手捉人?”
“属下是怕他们下手没有分寸,万一把人给弄死了,断了根线索,所以想回来调些好手过去。”
荀绍心思一动,当即起身道:“哪用畏首畏尾,我去,顶多一个时辰,定将那毛贼活捉回来。”
范一统忙道:“怎敢劳荀将军冒险,还是属下去吧。”
“诶,你们家公子都说了我与他同甘共苦,这种时候我岂能不出面呢?”
应璟挑眼看她,料定她是有什么打算,也不戳破,笑眯眯地道:“嗯,去吧,都是自己人嘛,不用白不用。”
荀绍摸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匆匆出门去了。
路上和范一统同行,荀绍还记着那日出丑的事,逮着机会便教训他:“好你个饭桶,那天一定是你跟你家公子合起伙来骗我!”
范一统莫名其妙:“我何尝骗过将军啊?”
“你叫我千万别去厅中看,说的跟多严重似的,害我以为你家公子遇害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范一统很无辜:“当然不是了,哪个姑娘不怕见着尸体啊。”他话音一顿,讪笑了一下:“当然了,荀将军自然不是寻常姑娘。”
“哼!”
堂堂将军出面逮一个刺客,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应璟用完饭坐着喝了几盏茶,荀绍便和范一统回来了。
“公子,刺客受了重伤,但好在人没死。”
“好得很。”应璟夸完转头看向荀绍:“这次多亏荀将军出手相助了。”
荀绍摆摆手叫范一统下去,坐去他身边,“既然如此,如果我哪儿犯了错,你也能原谅吧?”
应璟颇有几分意外:“你犯什么错了?”
“呃……也不是我犯的错,是铃铛。但我是他姑姑,我也有责任。你把他照顾的很好,他却毁了你心爱之人的牌位,实在不该,念在初犯,你能不能别生气?”
“心爱之人?”应璟有些茫然:“还有牌位?”
“好像是叫清新还是清香,听说是你宠爱的侍妾。”荀绍面有愧色:“我知道是铃铛不对,但他还小,也是无意的,你就原谅他吧。”
“你说青香啊,”应璟撑住额头,“是啊,她是不在人世了。”
荀绍见他神情怅惘,想必对此人情深意重,心里有些怪怪的,他向来独来独往的,也没见对谁这么上心过,原来只是她不知道。
应璟道:“当年我自西域归都,得以升官加爵,太后垂怜,赐了她在身边照料我。可惜她想不开,自尽了,死时还怀着身孕。”
荀绍大为诧异,惘然慨叹:“也不知她为何想不开,一尸两命,实在悲惨。”
“是啊,”应璟长叹一声:“最悲惨的是,她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
应璟看她一眼:“你也知道太后怕我对她怀恨在心,一直忌惮着我,自然会派来眼线。虽然青香死了,但到底是太后的人,我也就好好给她设了牌位。”
荀绍被他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所以这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她摸摸鼻子:“毕竟她在你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陪伴过你,应当还是很重要的吧?总之……你别迁怒铃铛就行。”
应璟笑了起来:“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是在西北,大漠狂沙,刀口舔血,当时陪在我身边的不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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