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来, 第一次看到这样惨烈的杀戮,她的心一阵阵抽搐,胃痛的翻江倒海。
一只修长的手挡在眼前,冷风吹乱她的长发, 夹着一个磁性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别看了。”
她回过头,迎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少年银色的盔甲上沾着几丝血迹,征尘与死亡的味道铺天盖地将她席卷。头上的阳光漫天铺散开,如流水般沿着他银色的头盔倾泻而下,为那如玉的面庞罩上淡淡的暖色。那双明眸在阳光下如同黑色的宝石,星辉般璀璨的流光笼罩着她的面庞。
“你就是初晴?”声音轻轻落下,如暖玉轻轻贴上肌肤,薄如刀削般的唇微微扬起, 微笑如一缕和风, 吹开烽火烟尘,整个世界的色泽这一瞬变得鲜明起来。
初晴看着这张惊为天人的脸,眼前依稀浮现出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儿时的记忆浮光掠影般从眼前划过,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她垂下眸子,小声道谢;“多谢王爷及时相救。”目光闪烁间,余光无意看到他的左臂上的血迹,不断溢出的鲜血不是别人的,正是从他的伤口中流出来的。
“你受伤了……”记得她刚被他拽上马的时候,他的手臂上好像还没受伤。随即忽烈挥刀朝他们砍来……
容珏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只是皮肉伤。”
她又想到容御,御哥哥也受伤了,一定伤得比他重,不然,他是没有理由不上战场的。
忽烈可汗要夺取凤鸣关,便想利用她牵制容御,本意想让容御配合他除去慕家军。而慕家军向突厥宣战当然不是为了她。容御搜罗到慕氏兄弟的罪证,所以幕氏兄弟需要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猜想,也许突厥的左贤王与幕氏兄弟暗中勾结就是慕氏兄弟设计让忽烈可汗知道的,忽烈可汗杀了反对与大周开战的左贤王,受益最大的当然是慕家军。
想到这里,她面对容珏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初晴一眼认出,为首的年轻人正是莫远。
“莫大哥!”她的双眼有些湿润,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莫远等人跃身下马,跪下行礼,莫远对容珏恭敬的说;“多谢王爷救了郡主。”
初晴看了容珏一眼,容珏知道她在用眼神示意自己放她下马,于是他松开手臂,让她从马上跳下来,并让莫远等人起来。
大战结束,初晴告别容珏,随莫远回到容御的营中。路上莫远告诉她,容御因为重伤,没能亲自指挥作战,却也派出一万军队参战。因为主帅终究是幕淮远,忽烈只看到了慕家军的军旗,便以为容御的军队并未参与攻城。其实区区一万军队不能影响战局,纵然没有这些人的加入,慕家军也能攻下这座城。容御纵然派兵参战,但将指挥权交给幕淮远,就是将首功交到了幕淮远手里。而容御真正担心的是,慕家军和容珏只顾贪功,没人在乎初晴的生死。他派人参战,目的不是为了帮慕家军取胜,而是为了救出初晴。
初晴不会天真的以为慕家人会在意她的生死,若没有容御与西凉联合牵制住突厥的一半兵力,慕家军也不会在突厥境内所向披靡。如果没有容御的保证,容珏和幕氏兄弟亦不敢贸然对突厥出兵。而如今,因为容御在最关键的一次大战中交出了指挥权,容珏和幕氏兄弟成了最大的功臣。朝廷不会无视他们的功劳,更不会继续追究幕氏兄弟贪污的罪行。
这场战争里,最大的赢家是容珏,最惨的输家就是忽烈。她的御哥哥,表面上赢了,势力若输给容珏和幕氏,那又和输有什么区别?忽烈是被他自己的野心反噬而死,可御哥哥,却是被她所累……
不是他嫌她不懂事,而是她根本没有资格和他并肩。
御哥哥……她在心中默念,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以后……在你的皇图霸业上,初晴会成为你手中的剑,陪着你真战沙场,为你斩去所有荆棘。
汹涌的自责与愧疚狠狠冲击着她的心,到了容御的营帐外,她准备下马,身子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还好莫远 及时扶住她。她没有片刻的停留,跌跌撞撞冲到帐中。
“御哥哥……”
门口传来的呼唤清晰入耳,容御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颤,书卷缓缓落下,几乎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中滑落。
抬眼间,却见少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熟悉的声音,穿过几个月的光阴,容御竟有些不敢相信,虽说重病的人可能看到幻象,但他此刻的神智还是清醒的,难道看到的人和听到的声音真的不是幻觉?
“御哥哥,我终于又看到你了……”初晴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在见到容御的一瞬决堤而出,她激动的全身颤抖,踉跄着扑到他的怀里。
身上的伤口猛地一痛,软绵的身子和伤口的痛都是那么真实,他却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不是没派人营救,只是派去的人都没了音讯,也不能直接对突厥宣战,只要他与突厥正面交锋,初晴必死无疑。如果必须在放过幕氏和背叛周国之间做出选择,他只能选择前者。唯有如此,忽烈可汗始终寄希望于他,初晴才会更安全。
他以重伤为代价,给了忽烈突围的机会。可忽烈宁愿战死,也不放弃他的城池和汗位。他不得不在大局和初晴之间做出选择,将攻城全权交给幕氏的军队,只因为他不愿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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