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三人正各自沉吟,冷不丁的,卞家的大门又吱呀一声的开了,卞维武跟火烧屁股似的从屋里窜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瘸一拐,跑的却是不慢的老潢,老潢手里还拿着一根扫帚,朝着卞维武劈头盖脸的打。
卞维武拿手架着扫帚:“老潢,可以了啊,别以为我就不敢还手。”
卞维武边说边跳脚,又空出一只手揉着小腿,一脸龇牙咧嘴,老潢下手是真狠。
“哟,堂堂江海关公廨所的卞二爷咧,在上海滩也算个人物了,怎么着,也就只有欺负老人的份儿,来呀来呀,我老潢就在这里,你还手呀……”老潢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拄着那扫帚当拐杖,冲着卞维武一脸不屑的道。
“老潢你不要胡搅蛮缠了,我最近可没有得罪你的啊?你这说打就打,说不过去啊。”卞维武也就嘴上说说,哪里真敢跟老潢动手。
“我胡搅蛮缠?你小子少给我装糊涂,鼓不敲不明是吧,那你说说,今天平五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这两天跟疯狗似的带着人在四马路那边各个场子里扫荡,你小子什么意思?你不晓得董帮办现在自身难保啦,你这冲锋陷阵的,嫌死的不快是吧?”老潢觑着卞维武。
卞维武这会儿躲的远远的两手叉着腰,冲着老潢反唇相讥。
“哟,老潢,亏你当年也是混过的,义气要不要的?我在江海关是董帮办罩着的,上回鸦片烟的事体董帮办不跟我计较了,现在人家董帮办需要我搭把手,我不好不理的呀……”
见打不着卞维武了,老潢一屁股坐在门坎上,拿着扫帚直敲着地面。
“呵,义气,就你一个小喽喽,别拿义气撑门面了,就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我门清儿,卞二爷你野心大着呢,不管结局如何,董帮办在江海关的日子不长了,董帮办在江海关的日子不长,你小子只怕留在海关公廨所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的,卞二爷如何能甘心呢,你也晓得江海关那边看中你大哥的本事,只是董帮办几次三番请你大哥进江海关都让你大哥拒绝,所以你小子干脆把局搅乱,你得罪的人越多,你大哥为了护你就只有进江海关,你这是要架你大哥起来做戏……你小子啊,良心都叫狗给吃了……”老潢咬着牙骂。
听着老潢这话,虞景明一挑眉,她就说卞老二有他的算盘,原来算盘在这里,这小子心思有些邪了。
卞维武叫老潢说中了心思,不由的赤红了眼睛:“老潢,我是把我大哥给架起来又怎么了?我们兄弟要挣命哪,大小姐给的路子我大哥不走,我如今这身皮也穿不稳,真要有事体,那不成了别人的下手馃,由着别人搓圆搓扁了吗?”卞维武跟头斗牛似的瞪着老潢,他不想再过小时候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老潢一时无言。
“二哥,老潢。”卞家老三从门里探出小脑袋,两人的争吵让他有些不安。
“进屋去。”卞维武和老潢都冲着卞老三挥手,两人又互相一瞪眼。
“去洗漱,一会儿要吃早饭了。”卞维文过来牵着卞老三的手,想了想,冲着不远处的卞维武道:“老二,你去跟董帮办说,我会参加董家宴。另外,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手上的事既然已经起头了,就一直做下去,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退缩的必要了。”
卞维文想着既然董帮办想方设法让他去趟江海关这局,那就趟吧。
“大哥,我晓得了。”卞维武也咬着牙,他自也晓得这个道理,何况他更晓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软,从吕三开始,他进江海关公廨所,那也是踩了不少人的,如果这个时候软了,那些人反咬起来,那吕三就是他的下场。
卞老二说着,顿了一下又说了声:“大哥,对不起。”这回大哥是生生被他拉下水的。
“呵,跟大哥说什么对不起。”卞维文嘀咕了句。其实今日之局,在维武进江海关公廨所时,他就看到了,所以当时是很不同意的。
如今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也就不能退缩了。
卞老二抓抓头,然后风风火火的出了后街。
卞维文就拢着袖子站在那里。
天已透亮,晨光正好。
“真决定了?”老潢依然坐在石阶上,重重的咳了两声问。
“到了这一步了,自然就不能退了,我的个性是有些优柔寡断的,维武倒是帮我做了决定。”卞维文有些自嘲的说。
老潢呵呵的笑:“成,有决定就好,这世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晓得呢,总要走过一遭才知道,呵,我这老都老了,就不讨人嫌,随你们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三儿,老潢嘴馋了,要吃酒,给我打酒去……”老潢掏出几个铜钱丢全卞维新。
“两个铜板跑腿费。”卞维新冲着老潢摊手。
“你混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赚钱要到外面去赚,赚自家人的钱算什么。”老潢瞪着眼。
卞三儿却是不管,又继续摊着。
“你要钱做什么?我告诉你,可不兴乱花的呀。”老潢一脸不甘的把两个铜板丢进卞老三的手心。
“我要捐款,资助南方革命的。”卞老三挺着脖子,学校里有人来募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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