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太太正拉了汪太太过来,还没进虞家的门,就听到戴寿松这话,便站在门口问戴寿松。
戴寿松这段时间一直在鼓动大家投资荣兴码头仓库的事体,李太太也是有些动心了,便背后找人调查了一下荣兴,说起来荣兴铺的摊子不小,虽然荣兴商贸这一块利润不小,但架不住南汇那边荣兴亏了不少,还有闸北水电,这个可能一时半会儿也没效益的,再加上如今码头仓库一大笔,荣兴不但所有的老底都砸进去了,还贷了不少款,这让她心里没底。
一边汪太太也竖了耳朵,最近手头松,这事体,她倒也有些兴趣。
“李太太是有成算的,不过你别担心,你晓得哇,小西门外面的护城河要填了,护城河两边的路面都要重修,法租界那边还要建岗亭,这是沿着整段老城墙的,这个项目是我们荣兴拿下了,第一笔资金都已经到账,这立马就要开工,你还担心没效益呀?”戴寿松拿着扇柄指着巷尾外面的老城墙说。
“哟,这老城墙还是要拆呀?”赵明觑了戴寿松一眼,问道,问完,又侧过脸,看着坐在茶当一角,鼻子哼哼,手里打着拍子,眯着眼,似睡非睡的老潢。
老城墙可是老潢的命根子。为着这老城墙,这些年来年年唱大戏。
老潢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戴寿松的话,哼哼声渐弱,突又打起了呼鲁。
虞景明这时把盖在脸上的书拿掉,反正睡也睡不着,三伏的天气,总让人心有些浮燥,当然主要是最近李老太爷来上海的事情确实让她心神有些不宁。
窗外长巷,戴家大舅的话若有若无的传到了她的耳里,虞景明坐了起来,拿着白汗巾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心里想着,老城墙肯定是要拆的,不在今朝就在明日,只不过,法租界的岗亭怎么也要建这边来?
一直以来,洋人为了倾吞地盘,手段层出不穷,筑路和建岗亭就是洋人的手段,他们常常先以维护治安为由,在租办周边未划定的区域巩路,建岗亭,等到路建起来了,洋人们再以路权为由将路周边的区域划进了租界区。
如此,这些年来,租界的区域是越扩越大。
想着,虞景明心情更有些燥。
外面巷子里,听着赵明的问话,戴寿松嘀咕了句:“大约吧,反正老城墙迟早得拆。”戴家大舅说完,又冲着几个聚一堆正琢磨投资的妇人道:“再说,还有虞园呢,我家淑华都把虞园给砸进码头仓库了,你们还有什么担心。”
“那二姑娘跟伟堂是夫妻呀,她把虞园砸进去不见得就是收益好吧。”麻婶的媳妇儿春娘说道。
“话是这样没错,但也没有明知亏本也要砸进去的道理呀,别忘了虞园如今可赚钱的很,更何况荣兴那边可是有玫瑰姑娘的股份的,二姑娘也没有理由拿自己的嫁妆去给一个妆室填坑的道理呀,大家说是不是这理……”戴寿松又说。
玫瑰的事体永福门这边没有不知道的,二姑娘进门时,这位可是狠狠的打了二姑娘的脸,戴家大舅这样说是有理的。
这边麻油婆一摔手上的瓜子壳说:“我本来就是不担心的,成,我这就回家拿钱,你给我开着单子呢。”麻油婆说着,颠着小脚转身往家走。
“戴经理,我这边赶场打牌呢,晚上给你好哇。”李太太也说。
“没问题。”戴寿松挥挥手。
另一边麻婶,还有平婶子,便是嘉佳也都忍不住心动了,拉了春娘几人聚一堆商量。
第二百三十五章 心中的灯
虞宅二楼,翁姑奶奶坐在阳台阴凉的地方纳鞋底,老花眼镜就架在鼻尖上,从眼镜上方看到虞景明坐起来,就关心的说:“才眯了没一下,怎么不多睡会儿?”
最近李家的事体,虞记的事体交织在一起,景明心思重,睡眠本来就不好,翁姑奶奶夜里起夜,不止一次听到景明在床上翻烙饼的声音。
“天太热,也吵。”虞景明拿着汗巾在一边的脸盆里搓了一把,然后贴在脖子上,脸盆里装的是井水,沁凉沁凉的,贴在脖子上混身上下一下子就凉下去了。
“可不是,这天干物燥的,本就是秋老虎了,又叫戴家大舅给烧了一把‘火’,一个两个的,那劲道全给烧起来了,说起这戴家大舅,为着集资的事体,也是什么都拿出来说,连二姑娘那样的私事也拿来做保证,这不是踩二姑娘的脸么。”
前头,大家质疑二姑娘拿虞园出来抵押是顾全夫妻之情,戴家大舅却偏扯了玫瑰出来,把二姑娘同玫瑰的矛盾摆在台面上,用来保证二姑娘拿虞园抵押不是为了夫妻之情,而是为了赢利,这多少有些拉二姑娘垫背的意味,心思有些邪。
翁姑奶奶实在有些瞧不上戴家大舅这样的做法。
“有什么法子,说到底二妹的事体也是事实,落到他嘴里说的。”虞景明笑笑,放下汗巾,搬了张小凳子坐在翁姑奶奶身边,顺手捡了一边篮子里的麻绳,又从针线盒里拿出一块蜡,给麻绳打蜡。
打过蜡的麻绳纳起鞋底来要轻松线,绳头还不容易起毛。
边打着蜡,虞景明又说:“虞园那边,董家宴变成了董媪私斋,名头更响了,董婆那边订下规矩,一个月只办九桌席面,这么点事体,有二妹和孙兰照应,自也用不着戴家大舅照应了,更何况戴家大舅如今哪里是好好做事?一门心思全在个钻营里面,董婆就把他辞了,戴家大舅自觉被落了脸面,他怪不到董婆头上,那心里却是怪二妹的,自然不会太顾忌二妹的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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