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翁姑奶奶啧啧嘴,便停了话题,这到底是二房那边的事体,二奶奶视景明如仇寇,她们这边说的多了,落在二奶奶耳里只会当她们是在幸灾乐祸。
红梅和夏至这时掀了帘子进来,两人手里都捧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瓣瓣切好的西瓜。虞景祺跟在两人身后,他手里拿了一块瓜,自己吃一口,又用匙子舀一勺喂小花。
小花跟在虞景祺脚边,吃了一块,两个爪子就扒着虞景祺的裤腿,一副讨要的样子,似乎很喜欢吃瓜。
虞景祺便顾不得他自己了,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小花。
“景祺别叫小花多吃,吃多了拉肚子的。”翁姑奶奶弯下腰拍了小花的脑袋。
虞景明瞧着嘴角也微微翘起,她起身给翁姑奶奶拿了一块,自己也拿一块小口的吃着。
六灶乡的沙地瓜又甜又酥,虞景明吃了几口,心底的燥气就散了。
“嗯,这六灶乡的瓜倒是好吃。”翁姑奶奶也说,又好奇的问:“我听翁冒讲,自上回六灶乡事体后,渔业市场彻底起来了,王家车队那边,每月的运输生意挺红火,今年到了年底虞记的分红又要涨了?”
翁姑奶奶倒不是要关心车队分红涨多少的问题,实在是虞记这段时间叫衙门给拆腾的厉害,除了两个租界的分店不受影响外,老城厢和下面一些地区的分店都关门了,现在已经是七月了,离八月十五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样子下去,虞记这个销售旺季就要耽误了,翁姑奶奶便指望着,东方不亮,西方亮也成呀,二爷当初欠下的贷款还没有还清呢,总让人心不定。
虞景明自然晓得翁姑奶奶的心思,她将瓜瓤吃干净,将瓜皮放在一边的竹盘子里,然后看着小花跳上来,用爪子拨着爪皮玩,看了一下虞景明才笑笑跟翁姑奶奶讲:“车队那边,分红是要涨一些,不过现在车队还在发展期,还要留一部份利润继续购买汽车,分红大约也多不了多少,至于虞记这边,姑奶奶不要担心,虞记没亏呢。”
一边红梅也插了话说:“姑奶奶你不晓得哇,别看虞记现在关了七八家的分店,可你看看虞记作坊里,哪天不要加班,虞记这段时间的生意不但没有变差,还转更好了,流水每日都涨。”
红梅这话不是安慰翁姑奶奶的,是事实,虽然关了七八家分店,但去年,虞记的赚头本来就在外埠上面,然后是靠租界区的两家分店,其它的分店都是保本维持,所以,这七八家分店关门,生意是少了一些,但开支也减少了,虞记的损失本来就不太大。
而至年初开始,虞景明就把虞记的糕点生意开拓到走街串巷的小挑子身上,起先挑夫人也就是试试,但随着虞记糕点上了董家宴,之后,董媪私斋的名头窜起来,挑夫们为了生意,自然卖力的吆喝,这一来二去的,这方面的生意一下子就窜上去了,这可不是七八家分店,这是上百个流动摊点,单个的自然没法子跟一家分店比,但蚁多咬死象,这么多小挑子生意一但起来,一天的流水却也不是原来那七八家分店可比的。
虞记现在的生意就是那肉埋在饭下面吃。
“阿弥陀佛,这就好。”翁姑奶奶高兴说。
虞景明这时又笑笑说:“八月十五这一季也一准耽误不了,我估摸着,衙门只怕也顶不了多久了。”
“怎么,有好消息?”翁姑奶奶这下倒是更有精神了,拿下眼镜看着虞景明问。
“就等李老太爷到沪,李老太爷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虞景明说。同盟会中部总会的建立,把上海道衙门逼到了墙角。所以,衙门这回针对虞记的事体,明是打压虞记,同时也是衙门向整个上海商界施压,也因此自治公和总商会的反应也格外谨慎。
这是双方的试探,而随着虞记分店关门,盘查的衙差也开始变本加厉的向商户盘剥,市面的形势已经越来越不稳定,这种情形不管是衙门还是上海各界,都不乐意看到的。
只是现在的局势太敏感,双方都不敢乱动,于是衙门有些骑虎难下,商会那边又没有找到适合的时机。于是,李老太爷到沪就成了最好的时机,传闻李家老太爷专为虞记而来,到时为虞记出头也在情理,自治公会和商会自也会借此时机,抗议衙差对商户的盘剥,影起市面动荡,到时,衙门处罚几个衙差便可借驴下坡了。
上海市面依然繁荣。
听到虞景明说李老太爷,翁姑奶奶便叹气,这事体开始是好的,叫李二太太一作妖,如今倒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怪难受。
虞景明自然晓得翁姑奶奶之前的心思,没作声,只是笑笑,心里倒想,李家这事体如今传到这样,不仅她难受,李二太太只怕也如坐针毡。
外面长巷,凉风停了,日头火烈,知了也一阵紧一阵的叫,一条黄狗趴在墙跟下吐舌头。
巷子里乘凉的人也用劲的扇着扇子,闲聊的话题一直未停,因着之前被戴娘子挑起了话题,再加上虞家大小姐实在是个话题人物,虞记同李记的关系便又被提了起来。
“你们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现在情形,于其说是李二太太拿捏虞家大丫头,倒不如说李二太太是把她自己架在火上烤了呢。”老潢半眯着眼乐呵呵的说。
“哟,老潢,这话怎么说?”翠婶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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