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陆南生不嫌絮叨,一路上问东问西,把离容小时候如何读书,后来怎么做厨娘,怎么到坞堡,怎么请崔玄的事情,全问出来了。
离容讲得口干舌燥,最后不得不说:“陆公子,咱们这样走,走一年也到不了长江……”
陆南生却笑着说:“我以为崔参军就是以这个速度北上的,难不成你还会骑快马?”
离容一听,原来对方这样小瞧自己,也不解释,直接气呼呼挥了一鞭,奔马向前,把陆南生丢在了后头。
陆南生见她这么经不得激,心里笑得更厉害了。自言自语了一句“女孩子真有趣”,便扬鞭追了上去。
“傻容,你被忽悠啦!哎唷……”
万弗萱在自己的闺房中,正弯着腰,手脚利索地收拾着衣物。她有一个特质的背篓,骨架是轻而韧的竹片,外层包着防水的牛皮,顶上支着一个刚好遮蔽她一人的油纸伞棚,底下则包了薄薄的钢片,十分耐磨耐用。
“就这破玉佩,算什么恩情?你想要我可以送你一箩筐,那你是不是生生世世都要为我做牛做马了?”
离容摸了摸脖子上的东西,叹了口气,道:“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少了很多麻烦。将来不管他让我做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总得帮他一把。如果他要我做的事情很过分,大不了我再反悔咯。”
“诶,你这么想就对了!”万弗萱拍拍她的肩膀道,“没有我在你旁边,我是真怕你吃亏啊。”
离容这才发现万弗萱是在拾掇行装,问:“啊?你要去哪儿?”
“继续逃婚啊!你不知道,我那未婚夫真没用,我都走了大半年了,他还没把那教书先生的女儿娶回家!”万弗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回我不去北方了。”
“那你去哪儿啊?”
“去江州啊,你不是说那儿有个文武双全的美男子吗!”
☆、陆南生接旨
春水方生,长江下游开始了阴雨连绵的天气。
站在长江南岸北望广陵,什么都看不见,唯有白茫茫的一片大雾。但是离容知道那里有人正在等候。
她跳上木船,摇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子。这是她第十次督运粮食渡江。三吴地区仓廪丰实,分给陆南生这点并不伤筋动骨。但王爷很小气,每次只给半个月的粮食,害得她月月都得跑两趟,一趟费时三五天,实际上是借运粮之名加以窥视,看看陆南生有没有在捣鬼。
离容立在船头,撑着一把水红色的伞。其实撑伞没用,那水汽分明来自四面八方,身上的衣服早就潮了,额头也湿漉漉的。南方人在这样的天气都懒得撑伞,但离容是北方人,她还是觉得脑袋上有个东西罩着比较安心。
摇橹声不紧不慢,和离容急切的心情完全相反。她此次去陆南生军中,除了给予粮草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宣旨。
对岸的景象渐渐清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陆南生临江远眺,身型峭拔仿佛孤松独立,使人一望便知是他就是人中龙,匪中首。
他面带笑意,这种笑不像邢量远那样浮于皮肉,也不似高义那样总好像有所图谋,而是透露着一种兼具燕赵豪侠气和温润君子风的自信和真诚。
“你来了。”
离容跳下甲板,大概是从前做丫头的时候习惯了,她很自然地就把伞举到了陆南生头顶。陆南生则赶紧低头,含胸,使自己矮上几寸。
“陆公子,我今天来,有很重要的事。”离容说这话时一脸认真。
“哦?”陆南生微微扬眉,问,“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离容从袖中抽出一个宝贝似的卷轴,激动得嘴唇都有些发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结巴:“陆南生接旨。”
陆南生神色微变,赶紧在离容跟前跪下。
“哎呀!”离容见他跪进了一滩泥水里,很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猴急,早知道就等进了他军帐再说圣旨的事。
“皇上让你做兵部尚书,今秋赴任!——快起来吧。”离容自行删减了无用的缀语和铺垫,直接说了重点。
陆南生惊讶地抬头,却见离容俯身为他撑着伞,另一只手把圣旨递到了他眼前。
他接过卷轴,起身,自己展开看了一遍,才确信刚才自己没有听错。
“是王爷表荐你做兵部尚书的。”离容解释道,“他说你在江淮间御寇有功,考虑到兵部尚书一职自卢洵退位后就一直空悬,便提议让你去做。我本想着这事太不靠谱,就没跟你提起。没想到,隔了这么久,长安的圣旨来了——真让你做兵部尚书!……”
离容把“我的天”三个字咽了回去。
陆南生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去握离容的伞柄。
“诶你干嘛,这是我的伞!”离容不肯撒手。伞是万弗萱送她的,很贵。
陆南生当然只是想帮忙撑伞,并不是觊觎伞的贵重。他哭笑不得,道:“你这么矮,帮我撑着很费劲吧?”
“我矮也用不着你帮忙!”离容踮起脚气吼吼地说了一声,才发现两人的对话跑题了,“对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淡定的神情?别装了,高兴就笑啊,激动就吼啊,惊讶就瞪瞪眼呐!是兵部尚书!兵、部、尚、书!你知不知道,推荐你做兵部尚书的折子还是我代笔的。我写的时候都在想,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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