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们要打击你,你知道吗?因为说穿了,其实他们怕你坚持下去。也许你只要成功一次,他们就会万劫不复!……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一直不成功,那也没什么可耻的。那不过是古来君子常走的老路。乱世,也许不会太快结束,但只要这条路上还有人在走,人们就能看到希望!”
“君子?”高衍苦笑一声,“我算什么君子?”
“是不是君子,全看你想不想!”离容道,“我欲仁,斯仁至矣。……你才二十岁,老骥伏枥犹志在千里,你正值壮士之年,有什么不可能?!”
听了这话,高衍觉得仿佛有一团火在他心底烧了起来。先暖了他的肺腑,后又点亮了他眼中久违的清明神采。
他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母亲想让他娶离容为妻!
门第、门第!门第到底有什么重要?他自己就是数一数二的高门,何须再要一个高门的妻子来加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蠢,自己实在太蠢了。
他明白过来了,但眼前人,已是可望而不可即……
“忘了今晚的事,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高衍对离容说,“我保证。”
离容脖子上只是蹭破了皮,此刻血液已经凝住。高衍胸口的伤虽不重,但说轻也不轻。离容指了指那块血迹,道:“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高衍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回道:“我自己会弄,没事。”
说罢,他转身向舱室走去。步伐好像一个久病的人,刚刚恢复了些许生机。
☆、有客上门来
次日清晨,在一片欸乃声与水鸟鸣叫声的交错中,扬州船队缓缓驶进渡口。
天还没有大亮,但寻阳地界的酷暑天气已开始显现它的威力。
这是一个湿热多雨的地方,热到老百姓根本顾不上什么圣人教诲,那淌着汗的胸膛与胳膊,该露还得露。
此刻码头上就有一些早早袒着上身的壮汉来回奔忙,他们是专帮商船卸货的脚夫。有几个朝离容这边的船队望了望,大约是想找活儿干。
立于船头的卫兵对码头上的人喊道:“几位大哥,不必看了,我们不卸货!”
这个卫兵自小是萧馥府中的伴读,与萧馥那一对双生子十分熟悉。他名叫孟戎,对于此行的秘密任务,除了离容之外,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听得孟戎一声喊,离容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她强行打消困意起身,拣了最轻薄的一身浅绿色纱衣穿,依然觉得闷热。两侧碎发被汗水黏在面颊上,还打了个妖娆的弯儿。
“好热!”
离容从未到过这么热的地方,热到每时每刻都像在洗热水澡。
出得门去,但听左边有踏着木地板吱呀吱呀而来脚步声,一看,是高衍,他白衣胜雪。
他倒是早有准备,手持折扇,为自己制造着一阵阵消暑的凉风。凉风中还捎带着冰麝气息,香香的,弄得整艘船都不正经起来。
高家三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扎眼,即便他这次穿的料子十分普通,即便在相对昏暗的船舱窄廊内,都好像一尊散发淡淡荧光的白玉罗汉。万弗萱曾在背地里评价他长得又有贵气又有仙气,大约是像神仙里当官儿的。
高衍跟离容眼神接触时微微一笑,好像昨夜的狼狈不曾发生。但当他视线下移,发现离容这身衣服与往日相比单薄了许多,布料紧紧贴合起伏有致的身段,让他一不小心就想到了昨夜那指尖的触感时,才不自然地别过眼去,顺手把自己的折扇塞给了她。
“多谢。”离容小心翼翼地合上扇子,在手心掂了掂重量,确认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才放心地使用起来。
两人走到甲板上,阳光还不甚耀眼,江风吹着汗液,一阵舒爽清凉。
“不知太守府怎么走,我们还得问问人。”高衍对身边的离容道。
离容眯着眼朝岸上望了望,指着西南方向说:“看!有人接我们!”
说罢,她已向飞箭一样冲上岸,就好像从前她在高衍府中着急干活那样,一路向西南面举着画像的人奔去。
画像画的是离容,下面写着四个字:“阿容快来”。
高衍迟疑了一下方提步跟上。他的步速虽不紧不慢,但到底步伐的跨度大,没多会儿就追上了离容。
两人问明情况,画像果然是万弗萱的手笔,举画像的人则是季伯卿府上的仆役,姓李。
高衍指指画像上的人问离容:“你有这么好看吗?”
离容对高衍做了个嘴歪眼斜的鬼脸,顽皮道:“这样够好看了吗?”
她一想到万弗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把稳重、沉重、持重全抛到脑后,变回了轻飘、轻盈、轻快的少女模样。
高衍只是瞧了她一眼,就又将视线移去别处,但她的模样却仿佛定格在了脑海中,久久没有消散。
昨晚他下了决心不再惦记离容,可斩断情根似乎比他想象得困难。好像他刚一把火烧尽了心头的野草,却见离容对他春风一笑,于是土壤底下的嫩芽呼啦呼啦地钻出来,顷刻间,胸中又是春意盎然的一片——熨帖,骚动,欣快,还有着微微苦涩。
离容没有察觉高衍的心思。本质上,她认为高衍对她的“喜欢”不过是多年相伴的一点感情,和突然失去后的一点不甘而已,她没太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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