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还有梦里张口对她说“城郊”的锅碗瓢盆!
这府上真有许多怪异的事,怪异的恐怕还不止离容此时想到的这些。一定还有那些她虽耳闻目睹但没过脑子的细节,虽然眨眼间就忘了,但怪异的感觉一直留在她心中。
她呆呆地倚柱而坐,陷入毫无头绪的思索中。瘦小的身躯隐没在柱子的阴影里,这时要是有人进这院子里四下看一看,可能都不会发现她的所在。
比如现在进来的这人,就没看到她。
高衍的侍寝婢女,名叫轻罗。
她径直向高衍的卧房走去,离容正想提醒她高衍不在,但腿长脚快的她已推门入内。
怪。即使她再受宠,也不能不敲门就进入高衍的卧房吧?莫非她知道高衍不在府中?
离容蹑手蹑脚地逼近高衍卧房,透过门缝往里瞧——她想知道府上这些怪里怪气的下人在搞什么鬼。她若是搞明白了,说不定就立了功,能抵过!
“啊……”
离容平时穿的衣服都是窄袖窄裤脚,方便干活。今天这身宽袍大袖,让她觉得十分累赘。此时一紧张,她竟踩到了下摆,一个重心失稳,就跌入了门中。
里面没人。
离容的心已砰砰砰地跳到嗓子眼了。她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赶紧跑出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二是留下来查看,寻找轻罗的踪迹。
前阵子听说西面来了一伙流寇,驻扎在洛城周边。虽然官府贴出的告示说流寇已退,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乔装入城,甚至混入士人府中,图谋不轨呢?若高衍的府邸已被这些人设下机关,那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不在此时挺身而出,最后亦难逃歹人毒手。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
高衍的卧房她不能更熟悉了,只是快速扫了一眼,她就发现了唯一与平常不同的地方——被褥凌乱。走向床铺的路上,离容不住地想着:
如果轻罗真是江洋大盗派来的探子,待自己与其正面交锋,胜算几何?轻罗虽是女子,但身材修长,论打架,面黄肌瘦的离容恐怕不是她的对手。但没关系,到时候自己只管大喊大叫,做贼心虚的人肯定会露出马脚。
如果这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多心所致,根本就没有什么内贼外盗,到时候自己被诬为小偷可怎么办?唉!那高衍就爱信不信吧。自己并非奴籍,高衍无权取她性命,顶多把她赶出高府。赶出高府?哈哈,这个想法倒让离容有几分兴奋。
她此时心思太杂太乱,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个黑影正在门边暗暗窥视。
手指触到被褥的刹那,离容终于察觉到了背后有人——如果只是府上寻常的下人发现她在不对的时间出现在了高衍房中,为什么不直接吼她一声?
离容知道身后人绝非善类。
她佯装为高衍整理床铺,一边自言自语道:“唉,怎么这时候还让我来收拾屋子,厨房的活儿还没干完呢。”
两手抖着丝线织成的被褥,那光滑的表面隐隐映出了身后人的轮廓。与此同时,被褥的角落镜光一闪,那人一定是掏出了什么比丝缎更能反光的东西……
“啊!——”离容突然大叫,一面滚上床铺,“蟑螂、蟑螂!……”
门边黑影因离容的叫声而慌了神,立即挪了一步退回门外,但离容已真真切切地看到门边的衣角。
那是家丁的衣服。
她想继续大叫,但突然被恐惧锁住了喉咙。
一手死死抓着里侧的床柱,沁出的汗水使她的手慢慢往下滑。
咔啦、咔啦、咔啦——
床柱居然在转动!
咔啦、咔啦、咔啦——
机关触动,离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身下一空,直直坠了下去。
机关门关闭的瞬间,离容抬头看到了一双眼睛,家丁的眼睛。
屁股落地的同时,离容的脑袋也开了窍。
原来搞鬼的不是府里的下人,而是高衍。
☆、高兴得太早
屁股底下都是软泥,离容一摸就反应过来那些花盆里的土都是从哪儿来的。原来三郎莳花之意不在花,没事在床底把那密道挖。
离容落地的动静不大,暂时没有被密道另一头的人发觉。她因害怕入口处狰狞的家丁,不敢原路返回,只得顺着密道往前走。
于是她渐渐听到了密道尽头的谈话声。
“听说昨天三公子与大公子在春宴上唱了一出双簧,引得那老贼心痒难耐?”
这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嗓音,虽然跟平时听到的相比要略粗一些,但离容还是认出了,这是轻罗。
“如此甚好,若是主动去请他入宫,他反倒心生疑窦。”
这个声音离容也有印象,雄浑有力,好像是那个曾来高府拜访但衣袖不合身的书生。
高义:“难为刘兄,为传递消息涂脂抹粉,扮作儒生——”
刘姓假书生:“那没办法,三公子用花盆传递消息这招,只出不入。府上恐怕又有萧子钊的眼线,我才不得不易装进来,跟敏之碰个头。”
敏之是谁?离容想,高府没有什么叫“敏之”的人啊。花盆原是传递消息用的,难怪蔫坏的都能卖出去!对了,就是蔫坏的没有别人愿买,才方便。
52书库推荐浏览: 蜀山卧月眠霜 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