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咤骏台多年的余哥,脑子傻了。
朝夕四年了,谁都不敢想,花骨朵一样的娇娇儿,是个疯的!穿鞋怕光脚的,正常人怕有病的,眼见她祸害完余哥,脚跟一转,就要走过来冲他们下手了,顿时大片鬼哭狼嚎。
赵伏波靠近哪个,哪个就双脚乱蹬,屁滚尿流地满地翻爬。
踩蚂蚁似的玩弄半天,直到把曾经的骏台群杰霍霍得只剩一口气了,她又慢慢踱步到余哥身边,无辜指着他的脑袋。
“你们动的手啊。”赵伏波一脸与我无关,“你看你们多有劲儿,麻绳都挣脱了。”
仓库鸦雀无声。
此刻突然从外面传来不寻常的喧闹,轮胎抓地的急响,警笛长鸣,踹门的重击,呼叫的电噪音似蛛网越收越近。
透过天窗的杀机一刹溃散。
“汣爷。”狙击手松开扳机上的手指,拨通卫星电话,“她动手了。”
半分钟后,仓库门被撞开,里面的人刚被惊吓太过,毫无斗志,像是见了光的老鼠四散逃离,被一个个摁倒在地。
警员们死伤了队友,火气上涌,动手丝毫不含糊,一把扭住赵伏波就要给她上铐子,正在这时,一个文弱的四眼儿跑下警车拦人,吼出了平生最大声量:“那个别动!自己人——!是我们市局的人!起开!”
好不容易把赵伏波划拉过来,王斤大喘几口,如释重负地摘下镜片,擦了擦眼角。
“叔来接你了。”他说着,脸上不知是哭是笑。
赵伏波微微笑了一下。
人情债不可轻偿。
对立无言,半晌,王斤拘谨地捏了捏她单薄的肩膀:“人没事就好。”
赵伏波披着毯子,悄声问:“都抓到了么?”
王斤严肃道:“来伊饭店下面逮住一个大买家,外省的,拉回去先审了,余诚滨这里还需要清查。”
赵伏波顺坡道:“王叔,这案子与我牵涉很深,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完全配合。”
月初一,陈庚汣一行人启程后的第二日,严宏谦失踪。
不光如此,汣爷的干将们清点资料物资时,发现严宏谦近期转移财产,并带走了不少“罪证”,这真是明目张胆的叛变了。
老爷子咬牙切齿缓缓念出那个名字:“严宏谦。”
他骤然喝道:“——把严宏谦的档案发给那个姓赵的丫头。”
“汣爷!”
陈庚汣刮茶盏的手铿锵有力,声线犹然带笑。
“严宏谦,赵儿,这两个人一番恶斗,想必是十分精彩了!”
赵伏波最近几日都在警局接受审讯做记录,为防清查后人数与口供不对,侯二干脆去自首,然后理所当然被她从局子里捞出来,没受多大苦。赵伏波早有准备,从王斤那为他搞到一份线人档案。
出来时侯二接过她带来的皮夹克,披到身上,两人并排站在路边,望着萧瑟的早风,他问:“有烟么?”
赵伏波摇头,扔给他几个钢镚:“自己去买。”
钱不多,附近又荒芜,他走了很远的路,才在一家破破烂烂的小卖铺拿了一包最便宜的“飞燕”,回头走了几步路,发现赵伏波跟着他,走得很慢。
他咬着烟屁股,忽然想笑:“怕我跑了?”
赵伏波说:“你跑不掉的。”
侯二点头,狠狠吸了几口:“也对,从来就没有天涯海角,跑到哪里,都是人山人海。”
赵伏波依然在慢慢走,双手插袋,越过侯二,她穿的是一件牛仔吊带衣裤,干净简练,背影像无家可归的学生,沿着路边枯黄倒伏的花花草草,走向没有终结的尽头。
相差超过五十米,侯二碾灭烟,拔腿追上去,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不贴近,也不远离。
他想,上贼船了。
可他又不想下去,就这么晃晃荡荡起航吧,从今往后,不管天南海北,不管刀光剑影。
直到风暴劈碎他们,直到再也不能到达的尽头、生死的彼方。
“去哪里?”
“钓鱼。”
年轻的舵手头也不回。
赵伏波钓的是汉老六,虽说此人滑得跟泥鳅一样,但被鱼钩勾上来,刀子在身上平拍几下,也就老实了。
出事前夕,汉老六假意奉迎上面旨意做安排,实际提了大笔现金,设计好了完整的逃脱路线,只要赶到阿森港口,上了接应船,天高海阔任他飞。
前提是安全抵达港口。
公路上,一辆“石油运输”的货车大刺刺横跨路面,彻底堵住了去路,汉老六差点一头撞上去,猛踩一脚刹车才避免了爆炸。
他心悸之余破口大骂,焦躁地下车,几步上前去敲货车司机的门,门开了,赵伏波咬着可乐吸管,手里夹着烟对他笑:“哟,老哥。”
驾驶座上的侯二低头摆弄乌色的枪械,金属摩擦声咔咔响起。
烟灰在他面前朔朔落下,汉老六背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汉老六自诩是个文职人员,面前虽是个未成年姑娘,但本质上是个能徒手把人砸出重度脑震荡的暴徒,硬碰硬必输,唯有投降才能一线生机。
他脸色阴晴不定,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拖延时间等有人来救他。直到赵伏波抽完了那支烟,他的脸色一寸寸惨白了下去,知道没机会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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