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锦:“……”
人生何处不相逢,深更半夜聚食堂。
姜逐率先打破宁静,问她:“饿不饿?”
朱定锦如实报告:“饿。”
“晚上和顾导吃什么了?”
“没吃。”
姜逐低头撕掉泡面的盖子,用塑料叉子搅拌几下,食堂飘满了香菇鸡汤的气味,温温暖暖,扑鼻而来,他推到她面前,说:“吃吧。”
朱定锦就坐下来往嘴里塞面,月亮从食堂的蓝灰镀膜玻璃外照进来,没洗干净的灶台洒上冬日的清辉,铺了霜。
她觉得科小丰那句唱词真好,“冬月清霜调盐”,放心里一琢磨,尝到一嘴的今宵别梦寒。
泡面三两口就见了底,姜逐又给她开了一罐八宝粥,朱定锦拿叉子勾了一点尝尝,是热的,姜逐给她拆勺子:“我拿开水烫过了。”
朱定锦接过勺子,低着头吃,天寒地冻,外面铁皮罐还留有温热,吃到低时粥已经偏冷。她舔了舔塑料勺,放进空罐子里,再把八宝粥罐扔进泡面桶,扔进厨房里的大垃圾桶。
姜逐用抹布擦了擦开缝的桌面,提起老暖瓶,牵着她的手回宿舍。
爬到三层,到了姜逐的宿舍门口。姜逐让朱定锦在宿舍门口等着,自己进去,出来时往她衣兜里塞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各类的小零食,什么酸梅粉、果丹皮、虾条。姜逐叮嘱她:“你带着,饿了自己吃,不饿就分给顾导他们。”
寂静无声的冬夜,没有车轮,没有犬吠,没有蝉鸣,姜逐说话也带上轻微的气音和白雾,低低融在深蓝的走廊里。
手指在口袋里搅动,塑料包装纸发出稀里哗啦的细响。
她仰头亲了他一下,转头跑开了。
朱定锦住在五层,宿舍楼的构造四四方方的,中间是一个天井,她顺着盘旋的楼层飞快跑上了一层,回头看见姜逐还在光线昏暗的门前站着,仰头望着她,厚实的花布棉袄扣子没系几个,里面单薄的白色背心紧贴腰线。
他见她回头,笑了起来。
轻轻淡淡的,像一首小诗。
第6章 西梅
朱定锦在早上五点半,被科小丰一声绵长高亢的吊嗓给惊醒了。
她睡眼朦胧一起身,看见科小丰对着床头挂着的塑料镜子梳头,嘴里咿咿呀呀吼个不停,调子越发拔高。
大清早的热闹了,外面顿时回应起一片嗷嗷啊啊,四方人马打水洗脸,自来水龙头哗啦啦往下流水,男男女女挤成一排站在水池边刷牙,吐出一口泡沫水,扯着嗓子来一段,钻牛角尖似的拼风骚高音。
科小丰不甘示弱,既然是她起的头,必然不能胆怯,她坐定桌前,缓缓饮下一搪瓷杯的温开水,气沉丹田,势头磅礴地“咿咿咿咿——”开了嗓,叫得朱定锦脑壳快炸了。
冬日的清早外头黑沉沉的,天亮得迟,许多赖床的被吵醒,怒从心生,紧跟着吼起来,不断有新生军的加入,朱定锦把头埋在枕头底下也无济于事,心说陈西源说得不错,养鸡的斗鸡,这与斗鸡场没啥区别。
鬼哭狼嚎之中,一道高音利剑般斩入,猛地拔地而起。
朱定锦一听就知道是“独孤不败与东方不败”那个宿舍出来的,彻底把她的睡意唱没了,趿拉着鞋出门,从栏杆探头往下望,果不其然是丁一双,双臂高抬,飚音力压群雄,升了7个key,高唱《我的太阳》。
郑隗跟在他身后,热毛巾搭在脖子上,用拳头捂住嘴,给他即兴伴奏了一段热情似火的rap。
丁一双,训练班总分榜第四,名副其实的“魔音小王子”,有效音域媲美女高音,超高音咬字稳如狗。
大约是被这绕梁三日的魔音给镇住了,此起彼伏的高音作鸟兽散,三三两两起床的人开始在走廊里打着哈欠寒暄,卫生间里全是牙刷搅动塑料杯的咣响。
朱定锦从走廊栏杆边回宿舍,一推门似乎撞到了什么,她顺着门缝往里看,科小丰正以非常标准的姿势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刚才门撞到的是她的脚。她单手撑地,把头发撂成大背头,扭身与朱定锦对上视线,沉寂三秒,缩回腿爬起身。
朱定锦进去反扣住门,科小丰一双比常人更显大的杏仁眼直拎拎地瞅她,这跟陈西源那个眯眼怪简直两个极端,朱定锦忍不住问:“你……你远视眼吗?”
科小丰直不隆咚道:“我散光。”
朱定锦:“……哦。”
朱定锦爬上床滚进被子,科小丰开始做蹲起,过了一会头上出汗,她把毛裤脱了,穿着一条秋裤继续做有氧运动。
趁着天不亮,朱定锦刚养出点昏沉睡意,就有不识相的人拍门,笑着叫道:“小朱醒了没有?过来跟你通报一声,我们刚刚严刑逼供了你的小相好,你最好如实告诉我们,你们俩晚上是不是偷出去私会了?不说真话不给你俩见面。”
朱定锦抓起床脚的毛衣就往身上套,科小丰跨了两步开了门,外面站着喜笑颜开的楮沙白和“四眼”郭会徽。楮沙白见开门的不是朱妹子,挑挑眉,想了会才反应过来,食指点了点:“你是科小疯。姑娘,我说,昨天半夜最后一声狼嚎,今早上第一声鸡鸣都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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