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双有个奶奶,但老人不用电子产品,搬去阳石县后又换了几次地,渐渐没人联系得上了。唯一还能找到的是郭会徽,守望拆团后,他的档案顺道转走了,现在人在一个县城街道做生意,几年来他们没怎么去过,并不是面子原因,只怕给他带来困扰。期间托人送了礼,几个红包也是在过节时包的,怕郭会徽退回来,但老郭人务实圆滑不少,只回赠了一点特产。
最终三人约在县城的一家门面饭店,据说是郭会徽老婆娘家开的,孟佳荔与他已然分手,如今的老婆是店老板,合伙开了一家鞋店,赚两个辛苦钱。
褚沙白抬头瞄一眼,趁老板娘去后厨房端菜,悄悄问起:“怎么分了?”
郭会徽苦笑:“家里不同意。她大学生文凭,又吃过铁饭碗,她爸已经为她张罗开了,想选个门当户对的女婿。”
“不争取?”
过了很久,他才疲惫地薅着略油腻的头发:“老了,不想动了,这些,都像上辈子的事。”
光洒在他头上,发灰,宣义空气质量堪忧,这霾是越来越重了。
直到他手一遍又一遍地捋过去,才让人发觉,是头发花了。
辣酒入喉,褚沙白捏着嗓子哈了一声,挑了两口鸭肉吃:“我准备回去,接手家里的厂子,好好搞一搞,我爸是真不行,再让他那个姘头搅和,我估计下半辈子要债台高筑。”
“那得解约啊,能解吗?”
褚沙白筷子在凉菜上绕了两下:“不知道,看着办吧。”
于是郭会徽也不再多说,招呼着吃菜。
姜逐挑了两口甜萝卜丝,知道他是拿着这个借口,逞最后一点强,他不想再留在宣义,这个地方暗流涌动,荆棘生毒,刺进人心里去。
人受伤了,总想回家扒开皮舔伤。
他不太能撑得住了。
与此同时,朱定锦接到一通无存储的电话。
许久之前她在《十三侠》剧组当替身,与溪池昊威电影的小旦仇相思对过戏,本是露水情谊,多年没交集,不知她怎么从傲峰影业查到了她的电话,约她出来喝咖啡,还带了两万块的红包,想让她“吹吹枕边风”,让姜逐同意给他们新电影写首主题曲。
朱定锦蹙眉:“可我们早分了。”
一诈之下,仇相思果然只是靠几年前的印象,来碰死耗子的,根本分不清真话假话,半晌愣了,问句脱口而出:“前男友的联系方式没删吧……”
朱定锦搅动咖啡:“有是有,但这种事叫我怎么好说呢,经纪人没联系吗?还是他们公司没有价码?”
仇相思叹了一声:“标价太贵了,我们剧组穷啊,怀钧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怎么敢去那里求情。”
朱定锦:“哦,这样。”
继而,她垂下眼道:“等姜逐有空,我跟他提一提。”
仇相思连声说够义气,临走时不忘千叮咛万嘱咐:“要是姜哥不愿意就……就算了,别勉强,怀钧不许旗下艺人接私活的,要做也说是友情帮忙,辛苦费我私下给你,动静小点。”又咬耳朵道,“被人告了,我们剧组卖了也赔不起。”
朱定锦应承道:“没事。”
谈完事,仇相思匆匆戴上围脖走了,冬风猎猎,将咖啡厅门口的顶棚吹得鼓起,又猛地翻过去,嘣出好大一声。
朱定锦错开几步,停在避风处,眺望高楼缝隙间暗沉下去的天色。
从万臻跳槽傲峰后,她就换了电话,不接戏多年,如今知晓她号码的只有几个熟人,从他们那里泄露的可能性不大。仅凭仇相思和一个剧组的分量,不足以让傲峰无故透露艺人信息,大约是背后溪池昊威电影的高层眼红《318°C》与佛团的合作红利,让仇小旦去打前锋。
多年前姜逐常来《十三侠》的剧组探班,由于未出道名气小,无人关注,如今他却是怀钧的金字招牌。仇相思想到她时,恐怕也只觉得血赚,不声不响,网了一条大鱼。
场面话说得好听,怀钧若是照章程追究,他们剧组的电影炒起来了,有“友情”二字做挡箭牌,担责任的就是姜逐。
朱定锦忽然想笑,这……欺负“外行人”不懂怀钧的规章制度。
天色渐晚,她忽然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侯二穿着煤气工人的制服,从人群中由远及近,在身后站定。
“发个短信,警告一下仇相思的剧组。”朱定锦从兜中取出手机,倒出卡,往后递给侯二,“手机号注销。”
侯二下意识接过,等攥紧了那一小片卡,才猛然发觉到“变天”了。
她在“朱定锦”这出戏里,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姑娘,有着自然的南方口音,任何事亲力亲为,不动用私权,不使唤他,与“赵伏波”没有任何相交线。
是一出,演一出,绝不串戏。
这突然而然的……
他还在怔神,面前的人又自言自语般开口:“平局吧。”
侯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哪里想得到头儿此时思绪已经飘到了若干年前,守望出道时胡吃海喝的那一顿大排档,五人豪气干云,举杯畅饮,褚沙白逗弄鸳鸯,反被她激得下了一盘:“赌一个,十年后,到底是我光棍,还是你俩没上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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