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过七年之痒,却输了十年之约。
七八点时下了雪,县城封路,褚沙白与姜逐留宿那边酒店,打了座机报平安。
这一晚,再没有任何电话打进来。
朱定锦慢慢整理房间,透着平静至极的麻木,她将所有衣服叠好,零碎物件摆放整齐,账户删号,电脑记录全部清零,最后是存折、银行卡和钥匙,依次放到客厅的桌面上。
侯二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边,抽着烟。
朱定锦双手插袋,仰头环顾这间房子,洁净,温馨,似乎只是主人善心大发来了场周末大扫除,残留几许人气。
她取下白雏菊发绳,长发飘散到肩上。
“走吧。”
听到身后传来门锁咔嚓的响声,她下楼脚步微顿,时间凝滞一秒,随后继续往前走去。
九八年,零六年,这是第八个年头。
乐土终会腐朽,依靠终会变质,船桨终会剥落出刀刃。
第72章 掉马
雪不大,缠绵烦人,颗粒细小,淅淅索索地落,土石的地溶了油般既湿且滑,不宜行车。
清晨五点多姜逐就醒了,天未亮,县城的街面有零星的早点铺子支起来,远方几声狗吠。他披了衣服去拿矿泉水,拧开瓶盖,水太冰,他咽了两口便搁下。靠窗坐了有半晌,隔壁传来一串响动,这酒店说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可毕竟整体档次在那里,隔音不好,过了一会,褚沙白敲门,说阿黄已经在楼下把车子引擎热过,该准备回去了。
土路泥泞,这台越野性能虽好,却走得不畅,阿黄心直口快嘀咕:“顾导家里那样好的房子说拆就拆,怎么不见来人把这地方整顿整顿,看这路,跟人肠子溃疡似的。”
外面正路过阳石县,老旧的筒子楼饱经风霜,剥剥索索的墙皮上印着各式小广告,褚沙白探头瞄了一眼,呛了一嘴西北风,缩回来道:“不懂了吧,宣义近年都向西南扩张,往这儿盖挣不回地价,开发商算得来这笔账——看什么呢?诶,回神了!”
姜逐收起手机:“没什么。”他扭头往窗外,老街搭配新开的衣帽店和霓虹灯广告,新旧裹在一起,色彩尤为扎眼。
行至高速路入口,早起运货的车堵起长龙,车载广播碎碎念着稿子,一辆二手小金杯颠颠地跑来,行得近了,车窗摇下,郭会徽提着一袋小笼包递过来,说清早接到了酒店前台的电话,赶来送一程。
褚沙白将将把小笼包接过来,阿黄就在前头叫了一声:“褚哥……”他话没说全,但后座已经意会了,他们身价水涨船高,饮食有章程,不能吃外头的东西。郭会徽退圈已久,没留心这些琐事,褚沙白笑笑,就着塑料袋往嘴里塞了一个,对姜逐说:“你就没这口福了。”
队伍慢慢腾腾往前挪,郭会徽探出头,头发被夹冰粒的冷风吹得趴趴的,期期艾艾说昨天喝了点小酒,忘了给老婆娘家的三个侄子侄女讨签名,几个小孩迷佛团迷得要死,从牙缝里省钱买海报买专辑,揍都揍不灵。
姜逐在几份明信片上签了名,递给褚沙白时,他摆手:“我就不了,马上不吃这碗饭了。”
“也签,也签。”郭会徽说,“绝版,价值大。”
又送了几米路,马上到站口了,阿黄有条不紊叼着卡,手指缝里夹着“买路钱”,姜逐摇上车窗,这边地荒,有点像十年前未开发的模样。
他十五岁来到这个城市,那一天下着雨,衣服又湿又涩,新盖的楼房雨檐很短,他口袋没有多少钱,不敢站在太靠里的位置,半边肩膀淋透,重得像山。
手机信号满格,但没有消息,冬春的白昼来得晚,车跑马般行使,掠过稠靛的天色。
这夜太沉,像溺进了一千丈的黑海,令人心头发慌。
回到宣义城内,管彬杰在御苑等了有小半天,他最清楚褚沙白病情,材料都准备妥当,但神思忧愁,不是很乐观:“解约很难,你要做好准备,不要触怒上面。”
褚沙白点点头,一行人上路前往怀钧总部大厦,将要到所在地的道上时,电话铃骤起,管彬杰接通听了片刻,神色凝重转向姜逐:“有人通过小朱找你接私活?”
姜逐一怔:“没有。”
管彬杰把电话给他,那头仇相思一个劲的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让她说说情,不知道怎么就让怀钧那边知道了,合作方……”
姜逐听了几句就把电话递回去:“我回家一趟。”
管彬杰急忙拦住他:“你回家有什么用!一来二去不还是要看公司意思,小朱是个聪明人,你没接,公司也不会太苛责,写个保证书就行了。”
三言两语的功夫,车已经进了地下停车场,管彬杰带着二人走员工通道,人事部的认识这两棵公司费力栽培的“摇钱树”,关于他们的决策从来都是直接下达,哪儿轮到他们指手画脚,推脱领导去开会了,不敢做主,奉上三杯茶纷纷遁了。管彬杰一连续了五杯,没等来半个人影,无奈道:“往上走吧。”
佛团的收益在怀钧各项目中都排得上号,台柱子跑路,底下人都不敢接这烫手山芋,管彬杰一连往上找,终于有某个秘书部答应办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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