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手中烟花筒中涌出一股劲,反冲突如其来,一道烟火倏地甩尾蹿上天,砰地一声,上空布满星星点点的红色碎光。
姜逐看着她,刚要说什么,朱定锦截了他的话头:“不炸则已,一炸惊人,这就叫哑炮的梦想。”
十二发发完,她往地上磕了磕,确认没有更多的礼花弹,充当麦克风递到姜逐面前,问:“所以,姜逐,你的梦想是什么。”
姜逐怔了一下,然后神情不自然起来,像是新年的红映在他脸上。先开始是一抹赤红,接着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从脸颊推至耳根,又顺着耳朵爬到脖子,周围烟花筒的尖啸此起彼伏,朱定锦心中催促,心想“成为巨星”这四个字有那么害羞那么难说吗?
天空炸开烟花,她听见姜逐说:“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烟花:先炸为敬
第10章 终考
烟花爆竹经久不衰地碎裂。
青灰烟雾一阵一阵地卷,人影模模糊糊,像一段花絮,真实自然,他面红耳赤,眼如秋水,在两人间隔世的寂静中,又落潮般褪下去。
在朱定锦的拍戏生涯中,三流爱情剧占大头,经历过的告白戏多到腻味,遵循一种定式,演员对镜头拍几个清晰特写,滴眼药扑腮红,挤动眉头绷紧腮帮,努力营造出一种“面似朝霞,水光盈盈”的深情效果,这场就给过。
见多了,尴尬都消磨光,只剩麻木。
需要怎样的脸红耳热才能让人悸动——细小的青筋、克制的双唇、无处着落的目光、还有在喧闹与安静的交界点,面孔上消散后的黯淡空空……
这些够吗?
大概是的。
朱定锦扔掉烟花筒,走近仰头,呼吸相贴,轻轻亲在他的脸上。
姜逐细微地颤了一下,随即双手抱紧她,与她亲吻在新年的第一个夜晚。
钟声不知敲了几下,烟花燃烧殆尽后的填充物乱飞,朱定锦将脸埋在棉袄领子上,被硫磺味呛到,低低咳嗽,姜逐将她的头护住,搂着退回楼道。
楼道同样填满浓郁烟雾,两人蒙着头,乱头苍蝇地记楼梯阶数,像二战中逃往避难所的男女,风雨无阻走了半路,在一段年久失修缺了口的阶梯上马失前蹄,没留神一脚踏空,抱着摔在上头。
朱定锦伏在他身上,没立即起来,凉凉的手蒙住他的双眼,再一路滑下来,过鼻梁,过嘴唇,停在轻动的喉结,姜逐被她这么作弄,喘息问:“还呛么?”
“不呛了。”
姜逐捧着她的头,深深吻下去。
大年夜的筒子楼道里,虽然没有人,情难自禁了一会,还是很不好意思。
两人爬起来,互相拍土,牵着手往家赶。走之前朱定锦关好了租房内的门窗,虽然还有从门窗缝渗进来的青烟,不过比起外头的“仙雾缭绕”,可比蓬莱还净土了。
新年过得最是累人,舀水洗完碗,欢闹的劲儿一旦消散,人就扛不住困意,朱定锦昏头昏脑去铺床。租房一室一卧,平日只有她一人,姜逐来了就把客厅的沙发边拼一排瘸腿凳,再铺两层被褥,他睡觉老实,没掉下去过。
这几天不管在哪,觉都睡不好,冷不防几个炮炸得人一激灵,又或者哪家的长鞭噼里啪啦响个没完,一百只羊数完,它还在慢悠悠地炸。
一直到初六,情况才稍微好些,初七是重新上工的日子,姜逐要回怀钧报到,朱定锦手上没有通告,不用去宣义,踩着满地的红鞭炮皮,一路将他送上汽运大巴。
二十八号姜逐终考,朱定锦赶去怀钧。
终考地点在东楼二层,老远就看见门口杵着一个人,姜逐一边往手里呵气,一边往街口张望,看到人,面色一亮,紧走几步去拉她的手,两人并肩往里走。
刚上去,一个什么东西就擦着肩蹿过去,后头传出郑隗中气十足的大叫:“小丁你慢点,别撞到人。”
二层与高层的录音棚装饰不同,条纹地瓷砖,一排塑料凳,郑隗正翘腿坐在上面。
楮沙白闭眼盘腿坐地上,膝盖上散乱放着一叠乐谱,神情特别安然,犹如高僧冥想。郭会徽模样焦躁,原地转圈,摸了摸兜,似乎想来根烟,但他那裤子看上去像是新换的,笔直熨帖,兜里铁定空空。
片刻,丁一双去完厕所回来,仍不消停,内八字站姿,嘴里哼哼唧唧的,楮沙白眉头一皱,坏了刚刚的宝相庄严,睁眼瞥去,语重心长道:“小丁,八趟厕所,别尿脱水了。”
丁一双丧着脸:“楮哥,我怕,我一怕就憋不住。”
楮沙白不愧是常年霸榜的独孤求败,毫不吝啬地给小弟传授独门诀窍:“深呼吸。”
丁一双白着一张脸:“更……更想尿了。”
楮沙白轻叹一声,世外高人的风范一览无余:“你别总惦记下三路,人的心态不在你的膀胱里,找到丹田,任何事,一吸一吐,就没事了。”
朱定锦乐出来了:“楮哥,修道呢?”
楮沙白咦了一声,才注意到她,站起来拍拍灰:“小朱啊,给我们姜哥助阵来了?悄悄跟你说,小姜可怕死了,寒窗四五年,模拟考状元,这要是真临门一脚发挥失常,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他心里包袱重着呢,你给他好好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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