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为了交任务,昏天暗地在房间里关了一个多星期,苏大监制走后,丁一双瘫在地上起不来,有气无力:“这才过了三首,我们可把几年的存货都翻出来了,剩下的往哪里去倒腾。”
楮沙白也有些受打击,他翻动手上的稿子,缄默不语。
郑隗与郭会徽跟着坐在板凳上,手里茶水半凉。
只有姜逐没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他去屋里打电话了,这间房子装了一部电话,从此他再不用为了朱定锦跑马路边找电话亭,这几天不是坐在钢琴边画音符,就是“正在通话中”。
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姜逐挂完电话出来,客厅几个人原封不动在原位,他拿起沙发上的钥匙,环顾一周:“我出门一趟,要带吃的回来么?”
楮沙白踢过去一脚:“苏阎王把迫击炮抵在我们脑门上了,你还想着谈情说爱?队长,姜队,四分之一的时间过去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姜逐躲过他飞出去的袜子:“我又不能闭门造车,楮哥,又不是一首都没留下,八留三,比我预想的要好。”
楮沙白惊了:“你预想的是怎么回事?全军覆没吗?”
姜逐说:“这倒不是,我以为我谱的都留不下,不太合适团队。”
楮沙白双眼一亮,抱着一线希望道:“你没下力气谱?”
“什么话,我当然是认真谱的,一天一首,一共十张谱。”姜逐低头换鞋,“不过没抱多大希望,加上你两首,小丁、老郭合作一首,老郑那个不行,我出五首,数量足够了,其他的就没拿出来。”
丁一双翻身一轱辘爬起来,扑上去嚎:“姜哥!姜哥我帮你穿鞋……鞋拔子呢?”
楮沙白听他还有余力,顿时骂道:“我靠你不早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山穷水尽,没细粮进贡给土匪了。”郁气一扫而空,他跳起来穿袜子,“走走,出去吃饭,叫上小朱,我请客,你那五首有三首入选,就是百分之六十的及格率,可以了。”
姜逐拦他,商量道:“楮哥,别了,我这是去片场送饭。”
楮沙白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小朱混这么惨,饭都吃不上?”
姜逐检查完钱包,随口道:“剧组定了盒饭,她昨天啃过菠萝,牙酸吃不了东西,我买点粥给她带过去。”
楮沙白忍了半天,还是数落道:“你说这不是活该吗,四五月的熟的吃了都酸,这才三月中旬,半熟的能把胃给酸没了,你家小朱就不能忍一两个月再吃?”
姜逐笑起来:“我用盐水泡过一个晚上,吃时还行,没想到后劲大。”
他扭开门把手,楮沙白却靠在门板上,一脚横挡,不让开。门开了缝就关不住一笼子困兽,丁一双攥着鞋拔子,如同挥舞一把冲锋刀要跟上,郑隗四处找外套,郭会徽走过来打个圆场:“姜哥,就一起吧,等你带饭回来,早饿得动不了了。”
姜逐拗不过鸡飞狗跳的四个人,五人齐心协力买了一碗搪瓷缸的小米粥,浩浩荡荡赶往南环路外六一村。
南环六一村,《十三侠》剧组,137场。
六一虽名村,却比县城都要气派,是傲峰影业与外企合资的实景基地,各路导演明星争相在此地取景,近年陆续扩充规模,成为境内首屈一指的影视产业试验田。
《十三侠》是一部声势浩大的老片,去年就开了机,几方人马都争相往里塞人,内部不和导致人员变动频繁,统筹换了好几个,拍摄到一半预算不够,只能搁置半年,最近找到新投资人,才重新开拍。
场务挺好说话,认得姜逐,听他说送饭来的,通融通融也就拉开拦路虎放他们进去了。
除了姜逐,其他四人第一次来剧组,新奇地四处瞧看,走了一阵,看见朱定锦正和剧中女二号仇相思挤在一块坐,两人都没卸妆,画的又是一模一样的妆容,远处看像一对孪生子,手上缠着几根红线,正在翻花绳。
仇相思是溪池昊威电影捧出来的小旦,舞蹈学校毕业,身体柔韧性好,接拍的大多是有打戏的角色,所以又称“刀马旦”。
只是这位刀马旦怕大体型动物怕得要死,别说剧组里租来的几匹马和骡子了,高一点的狗她都不敢靠近。
她们二人在专注地低声说话,姜逐几人靠近一点才发现两人不是在闲聊,而在对戏背台词。
这厢仇相思手上一捏一挑,挑翻出“两筷”,嘴里恨声道:“贼便是贼,我誓一生为贼,偷金偷银偷人心,你休要摆出救我出苦海的面貌,我乘风破浪,绝不回岸。”
朱定锦指头勾出一个“三面”:“我凿破你舟,我收你行碟,我藏你布鞋,我捉你归案——袖娘,怕是绝地之险,也只有我与你一道去了。”
仇相思拇指小指撑出“双十字”,略略一顿,接下来的词就不知跳到哪个场次去了,声线从激愤化为哀怨,轻轻启口:“十三郎……”
朱定锦立即接上:“别说话,我背你去寻医……”
演员入戏了不觉得,观众光听着太尴尬了,楮沙白噗嗤一声就给笑出来,坏了她俩的戏,朱定锦还没接上红绳,仇相思被突然打扰,手指一松,绷紧交织在一起的红毛线被拉成两条平行的直线,山穷水尽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十载如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