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唤来程尚宫,先聊了会儿闲话,接着准备核对后宫账务。
“下次记得叫阿耶收敛一点,最近宫里风向不太对。”程丽妃取过宫里的账本,揉着紧皱的眉间,疲惫地说。
程尚宫也在翻着账本,听到她的话疑惑不解的问:“陛下最近不是很宠爱程美人吗?而且她刚刚怀了身孕,应该不会吧……”
程丽妃摇了摇头,告诉她这是自己的直觉,而这直觉曾在后宫纷争中多次救过她:“陛下最近的表现不太对,本宫陪在他身边近二十年,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深,刚才得知琳琅有喜,陛下的神情分明不是高兴的样子。”
程尚宫想了想,猜测着说是不是因为陛下向来不太喜欢程家的原因。
程丽妃翻着账本的手一顿,仍然觉得不大对头:“这么多年陛下如此异常的表现,本宫只在两年前见过,那时还是……”
话说一半,她像是回忆起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立刻闭嘴不言。程尚宫也深知,不该问的绝不多问,殿里只剩下翻动纸张的声音。
忽然程丽妃的手颤抖了下,眼神聚焦在账上的某处,提出疑问:“甘露殿今年用冰量比往年三倍还多,就连时令水果也较去年翻倍了。可本宫记得,陛下根本不怕热也不爱吃这些甜滋滋的荔枝呀……”
程尚宫听了,连忙翻到尚食局下制冰与时令水果一项,果然开销极大。她与程丽妃对视一眼,想到一种可能性:“难不成陛下在甘露殿里金屋藏娇?”程尚宫的推测也不是不可能,要是甘露殿里某个宫女得了宠,还被陛下藏起来,那事情恐怕就不妙了。
“可是陛下不是会做这种事的性格,若得他珍爱,他必会将天下奇珍捧上,恨不得把她宠上天,又何须藏起来呢?”程丽妃百思不得其解,脑中始终有团疑云挥之不去。
没想到看着威严冷漠的陛下竟然是这种性格,程尚宫犹豫了片刻说道:“依奴婢陋见,要么是那人身份见不得人,要么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
☆、柳家出事
程丽妃听了,眼神瞬间犀利的吓人。如果真有此女存在,定是程家前进途中的大患,必须除之而后快!
程丽妃与程尚宫并不知道她们的推测无限接近事实,更不会知道她们的谈话都被躲在帘子后,如同影子般的宫女听去了。那宫女将听得的消息,私下进行层层传递,最终,这个消息被摆在了皇帝的案上。
元祀看了一眼纸条,就将其烧毁,然后抬头看向台阶下争执的两人,一个是长须白眉的孙御史,一个是主管礼部大小事宜的柳尚书,二人正在台下争个不休。柳尚书跪在地上涕泪交加,孙御史冷着张脸刚正不阿。
“犬子柳玉桢冤枉啊!他虽不学无术,但绝对不敢犯下如此罪行,定是被人陷害的,请陛下明鉴啊!”柳尚书哀声求饶。几个月前他的二儿子柳玉树被贬边疆,他没能救下。这下大儿子柳玉桢还摊上这样的大事,这叫他愁的头发都白了半边。
旁边的孙御史皱了皱长眉,不屑地说道:“人证物证俱在,柳玉桢如何能抵赖?法外无情,柳尚书总不能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就包庇罪犯吧!”
元祀高坐在上位面无表情,只听见他沉沉的声音响在甘露殿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柳玉桢当街杀人,罪证确凿,即刻收押,打入天牢。”
说完元祀拂袖而去,柳尚书颓然瘫坐在地上,悲呛绝望的神情令旁边的孙御史心有不忍。孙御史上前拍拍同僚的肩膀说:“柳尚书,有人将事情捅到老朽这儿,老朽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禀告陛下呀!”
柳尚书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跌跌撞撞的离开了皇城。刚回到柳府,迎面就撞见满脸焦急的柳母正面含期待地望着他。柳父颓废地摇摇头,柳母顿时坐在地上哭天抹地:“阿娘可怜的桢儿啊,怎么会摊上这种事情?肯定是哪个杀千刀的陷害他……”
柳父正心情烦闷一头雾水,见柳母毫无仪态地撒泼耍赖就更来烦躁了:“闭嘴!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哪里还是柳家主母的姿态?”
柳母被他一吼,想到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气的抹了把眼泪,也不哭了,一下子就从地上蹦起来,双手叉腰骂道:“好你个柳祁国,你还敢凶我!老娘与你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为你传宗接代,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说体贴体贴我,还跟外面那个歌姬弄出个柳芝兰来,骗我说是故人之女,害得我刚开始傻兮兮地对你的私生女好。这下好了,如今玉树、玉桢接连遭难,你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就不肯对我好了,还想休了我,任由我和儿子自生自灭啊?”
柳母完全没了前段时间的病气奄奄,中气十足的声音恐怕连大半个柳府都听得到。柳父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脑袋,眼睛往周围一瞟,见下人们都识相地躲开了,才低着声音来到母夜叉似的柳母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燕宛你小点声,等下别人都听见了。你我夫妻几十年,我什么时候没顺着你了,你也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柳母用力甩开柳父的手,瞪着双铜铃般的眼睛说道:“我不管,你要是不救大郎,我就一脖子吊死在你柳家大门口,死了也要每天晚上缠着你,让你噩梦缠身,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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