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父吓了一跳,怕柳母又像年轻时候一样,性子上来就不管其他说做就做,连忙安抚她:“不用你说,我就算豁出老命不要,也会把大郎救出来的!”
两人正拉扯着,一个不长眼的奴仆步履匆匆地跑过来,说有事禀告。柳父一瞄到有人进来,就咳了两声,松开拉着柳母的手说道:“闭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此事我自有分寸。”
柳母见有外人在场,也不想驳了柳父一家之主的面子,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踩着大的都快把地面踏破的步子,气呼呼地离开了。
等柳母丰腴的背影彻底消失,柳父才示意奴仆继续说,然后就听见他说:“有人说知道大郎君一案的事情。”
柳父听了,连忙焦急地带着奴仆往前赶去,振奋的精神一扫之前的颓势。
等柳父带人走了,柳母的身影才出现在墙角处,她双手握拳祷告上苍,祈求老天爷,若能保佑儿子平安,她甘愿折寿十年。
想她吴燕宛前半生,可说是顺遂心意,与夫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婚后更举案齐眉,恩爱异常。又生了一对儿子活泼机灵,体贴懂事。唯一的烦恼就是,十几年前柳父曾经与北里一歌姬有染,她为此与柳父闹了许久的矛盾,连儿子们都被牵连其中。后来柳父自觉断了那边的干系,她为了儿子们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加上柳父认错态度良好,她就原谅了他,时间久了两人的感情反而更好了。如今一辈子都过了大半,眼看日子越过越好,老天爷却像看不过去她的得意,先是来了个名为故人之女,实则私生女的柳芝兰,哄骗得没有女儿的自己百般宠爱,最后才发现是夫君以前的风流债。后来玉树、玉桢又接连出事,而她毫无办法。若不是她实在委屈着急,也不会像年轻时候一样心急火燎地发脾气。
带着十分忧心,柳母回佛堂里诚心祷告去了。另一边柳父带着人匆匆赶到指定地点,就见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破屋檐下站了个蒙面人,看来报信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那人见到柳父,压着嗓音问道:“阁下可是礼部尚书柳大人?”
柳父赶紧点头,追问大儿子柳玉桢一事的始末:“这位英雄,实不相瞒,老夫也是刚知道小犬玉桢杀了徐家郎君。事情发生后,老夫问遍府里下人,他们都说当时没在小犬身边,无人知道此事的经过啊!”
那人点点头,把事情说给柳父听:这事说来话长,要从几日前南方天降暴雨说起。作为贯穿襄朝一半国土的潦河突发大水,两岸黎明百姓严重受灾,又有不少流民涌入大兴城,许多贵族趁机将流民抢回自己的土地上,强行更换民籍,逼良为贱,以此逃脱征税并增加劳动力为自己耕种良田,许多流民因此受难,从普通的平民变成了任人宰割的贱民。柳玉桢与徐家郎君也趁机做了此事,不巧两人看上了同一批流民,双方大打出手。由于此前柳父不许家里人做这种违反律法的事情,所以柳玉桢没有带上家中奴仆,而是自己偷偷拉了些地痞流氓前去。双方拉扯间,不知怎么的柳玉桢失手推倒了徐家郎君,导致其当场咽气。没多久就有府衙来人把柳玉桢带走了。
对于这个说法,柳父不太赞同。他深知自己长子懒惰无为、胸无大志,连经营自家私产田地都嫌麻烦,又怎么会耗费心力与人抢流民呢?
柳父的这个问题那人无法解答,他只说当时流民损失惨重,近半的流民都惨死当场,场面极其血腥混乱。而且他说自己当时并不在场,他家主人才是真正的目击者。他家主人知道此事必有内因,不忍心见柳家郎君蒙受冤屈,特意派他来跟柳父说一声,尽下道义罢了。
那人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可柳父听他言下之意,知道此事定有内情,哪里肯放他离去。百般哀求后,那人才勉强同意带他去见自家主人。
夜幕降临,那人带着柳父偷偷摸摸地走了半天又绕回崇仁坊的地界,从一所大宅子的小门处溜了进去,柳父跟在后面满头雾水,他觉得这里的摆设看着有些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家。
这时那人引着柳父来到一处偏僻院落外,站在紧闭的门口前对柳父说:“我家主人就在里头,柳尚书,请吧。”
突然微风刮过,带来一股微不可闻的铁锈味。柳父心里有些忐忑,最终还是救儿子的念头占了上风,他坚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料没走两步,后面传来什么声响,随着他的后脑勺一阵剧痛,柳父晕倒在了地上。闭眼前,他隐约看见院子里的地下躺了一个满身血迹的人,他突然想起来:这是徐家!
等柳父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深陷囹圄。望着昏暗的牢里唯一的一点日光,从狭小的天窗里折射进来,柳父更确定这是一次刻意针对他们的阴谋。只是不知道背后主使是谁?他们又有何目的?还有燕宛和桢儿,他们又怎么样了呢?
无论柳父如何担忧焦急,苦思冥想,身陷牢狱的他早已无转圜之力。
隔日恰逢六月十五,正值每月两次的朔望朝参之际,太极殿上设黼扆、蹑席、熏炉、香案,依时陈列仪仗。在御史大夫的带领下,文武百官按品级分为两列,秩序井然地走进殿庭就位。静待稍许时间后,銮仪卫官往前迈出一步,高喊:“鸣鞭!”于是就有侍人用黄丝编织而成、鞭梢涂蜡的“净鞭”在地上甩了三下。三声洪亮的鞭响过后,文武百官皆肃穆而立。随后,皇帝元祀身穿明黄冕服,金饰制式,头戴翼善冠缓步而出,于御座上就位。百官在典仪唱赞下行再拜之礼,山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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