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面色凝重:“县衙有人给他报了信。”
春柳吓得回手掩口:“县衙有内奸?!”
沈濯沉思一会儿,慢慢摇头:“也未必在县衙里,或者是有人紧紧盯着县衙的动静。那边发现不对头,立即便通知了他……这位沈利倒是当机立断。”
又问:“可还有旁人逃脱?”
春柳面露愧色:“县令让奴婢跟您道歉,沈洁,跑了……”
沈濯大奇:“四房其他人呢?”
春柳苦笑:“就是因为其他人都抓住了,只跑了她一个——她的丫头穿了她的衣裳首饰,都没人发现!若不是她娘哭喊,狱卒到现在还拿那个丫头当小姐呢!”
沈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沈洁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她那脑子也不是个聪明的,她是怎么知道跟丫头换了衣衫逃跑的?她孤身一个人,又从小是个最娇气跋扈的大小姐,吃不得半点苦……
她能去了哪儿呢?
第一四二章 恩怨两清
“呜呜呜,我要我爹,我要我娘,祖父,小太爷……”沈洁哭得鼻子都红了。
一个三旬男子不耐烦地转开目光,看向太湖上的眼波浩渺。
“妹子,别嚷嚷了。真让人知道咱们的身份,怕要先在牢里受上半年罪,接着就被卖成官妓……”一个妇人一边紧紧地搂了沈珂和一个小小的男童,一边淡淡地“安慰”沈洁。
沈洁哭声一滞,咬了唇,怯怯地问道:“大嫂,我们以后,去哪里,做什么……”
妇人淡淡笑了笑:“我家的细软都带了出来,你也把四房的钱票带了大笔出来。咱们做什么不行?至于去哪里……”她不由得回头看向吴兴城,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我曾以为,会终老吴兴。谁知道,竟然被逼着远走天涯。”妇人低下头,捋了捋战战兢兢的沈珂额前的碎发,柔声道:“阿珂,不怕啊。有娘呢。”
男童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母亲和姐姐,却懂事地一句话不说。
船尾的艄公和一个妇人看了看他们,尤其细细地看了看那个站在船头、举袖临风的男子,窃窃私语:“若是真让此人做了沈家族长……”
“只怕吴兴沈氏还真能再兴旺百年……”
“好在……”
“呵呵……”
……
……
是人都会有私心。
沈濯想起来四房的沈洁和长房的沈珂,这两个是沈家目前称得上唯二跟自己有过直接冲突的人了,竟然还都逃了出去?
躺在帐中,沈濯两眼鳏鳏,心底里默默地去问那个魂魄:
这两个人,命里注定还要跟我有交集么?
过了许久,那个苍老男子的声音才在她脑海中响起:“我多少大事都记不住,你原身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哪里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宅小事?总之,她们原本,在京城里,是没有什么名气的。”
又想了想,给了沈濯一个参照物:“我知道朱冽,也知道穆婵媛,但是委实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
一提起朱冽和穆婵媛,沈濯一骨碌爬了起来,来了精神:
她们俩命运如何?我姨爹一家后来怎样?那位穆少詹事呢?
苍老男子呵呵轻笑:“你还真贪心。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清江侯么,是横死的命;那个姓穆的,墙头草,八方倒,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沈濯眼珠儿一转:咦?穆大人竟然活到了你后头?你临死时,他还好好的对不对?平步青云?位高权重?他是太子的心腹?怎么又会倒向旁人?难道倒向你的政敌了?三皇子吗?
苍老男子轻轻地咳了一声。
沈濯连忙喂喂喂地留他:说说嘛,说说嘛!
苍老男子的声音“和蔼可亲”:“叫阿伯。”
沈濯吐了吐舌头。
喂喂喂了这么久,自己还真是罕见地没礼貌。
老老实实地称呼:阿伯。
咦?!
不对啊!
你跑来跟我共用一个大脑,你这是自觉自愿地跟我拉平了辈分……
苍老男子的气息、感觉,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沈濯冷汗都下来了。
完蛋!
说错话,又得罪人家了……
沈濯死死地皱着眉头,捧着脸盘膝坐在床上开始愁眉苦脸:那么可爱的姨爹,可真是不能让他横死啊!
不然,朱凛那个世事不知的小胖子,还有朱冽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不要伤心死了……
至于穆婵媛和穆跃,沈濯根本一分一毫的心思都没放在他们家身上。
爹爹不喜欢穆跃。
而且,他爱怎么倒怎么倒,只要跟自家没有关系,他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本姑娘也管不着啊!
沈濯躺下,枕了双手,翘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
慢慢困倦,慢慢睡去。
……
……
沈诺还真不愧是老族长看好的继任人选,不过三天五日,就稳住了族中大部分的人心。
又去跟万俟盛据理力争,将长房和四房没带走的产业田亩要回了八成,直接充作祭田和族学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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