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原属于二房的铺子,原本要发还二房。
沈信明却不肯再接手。
沈信明沉静地告诉沈诺:“除了小爷爷和三叔曾经接济我们家一二,我家在吴兴被族长打压三四十年,其他并无一人替我们家说句公道话。前夜我家宅被焚毁,合家被驱赶去太湖。三叔您家里自顾不暇,旁人却袖手看我一家走去绝路——我对吴兴沈氏,已无半分留恋之心。”
他宁可去给侍郎府打理庶务,也要带着一家人离开这个伤心地。
沈诺哑口无言,叹息一声,道:“吴兴沈氏现在疑云重重,我已经决定同意国公爷所请,与京城沈氏分宗。”
沈信明大讶:“当真?”
沈诺轻轻颔首,一言不发。
沈信明将此话在心里转了一圈,明白了过来。
若沈氏还在长房手里,以沈敦盘踞吴兴五十年的势力,又占着嫡支族长的便利,又有沈恒的长辈辈分相压,自然可以隐隐与国公府、侍郎府分庭抗礼。
但现在老宅这边元气大伤,本地父母官万俟盛又是国公府的死党,哪里还有底气不许人家分宗?
自然是只得听之任之了。
沈信明斟酌再三,还是想劝慰沈诺一句:“其实,未必是坏事……”
沈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沈信明住了口,知道这位三叔也是顺势为之。
“只是,信明,我本来属意你来接任我下一任族长。你若是去了京城,只怕京城沈会名正言顺地把你的族谱也划过去……”沈诺真是万分舍不得。
沈信明摇了摇头。
沈诺这就口不应心了。
沈信昌是个温润君子,在族中口碑甚好,日后子承父业,顺理成章。
沈诺想留下自己,不过是看中了自己的经商才能,想让自己接着为族里挣钱罢了。
沈信明转而说回先头的话题:“经过这么多年,长房的二房的四房的,也很难分得清了。三叔折变些钱给我,剩下的,算是我跟族里了一了恩怨,就好。”
那可是一大笔钱!
有心不给,没这个道理。
何况这趟去京城,沈恒小太爷觉得没脸见族人,执意也要跟着——他老人家眼里可不揉沙子。这给二房的钱,若是实在少得不像话,他老人家说上一句不厚道;那自己这个族长,才上任可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一咬牙,沈诺低声道:“我盘算过两房留下的现钱,大约还有两千贯。我再添一千贯,换成大通的钱票,给你带上。你们一家上京,也就未必一定要仰旁人鼻息。侍郎府里,可还有一位荒唐的德先爷呢!”
沈信明定定地看着他。
二房当年的产业,何止万贯!
沈半城难道是白叫的吗?
三千贯……他可真说得出口……
“也好。自此以后,我跟吴兴沈氏,恩怨两清。”
第一四三章 回京
仍旧有人来问沈诺,还需不需要人上京去修祠堂、陪伴侍郎小姐和国公夫人,沈诺乐呵呵地都推回去:“此事还得国公爷定夺。”
事情万俟盛公然用官驿六百里加急送进了京。
陈国公和沈信美、沈信芳看着这满纸的墨迹淋漓,简直倒吸一口凉气。
半天,沈信芳喃喃:“哥,你可真没说错,濯姐儿这丫头,可太能折腾了……”
陈国公愣过之后呵呵大笑,叹道:“这若是个男孩子,信言这辈子都值了……”
沈信美拿着那薄薄的三张纸再细细看一遍,低声总结:“咱们这位沈侍郎的前途,怕是要坎坷了。”
陈国公挑起了剑眉。
……
……
七日后,沈诺收到了万俟盛转交的陈国公沈凤的亲笔信:“万事以宗族为先。请族长先稳下局面,我们再商议分宗之事。至于其他的,再议。”
一句话堵死了吴兴沈氏中任何人妄图进京的路。
刘氏带着沈沅从绥安回到吴兴,也是满面笑容、满心骄傲的,但是一进吴兴,却发现族里已经变了天。心里未免不是滋味,与罗氏说话时便责备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商量一下?”
罗氏不动声色:“情势逼到那个份儿上,我也想给嫂嫂报信儿,可哪儿出得去吴兴?何况嫂嫂路上还要时辰,远水解不得近渴。”
又问她绥安之行,乡邻可好。
刘氏笑得矜持自得:“乡邻们自然热情得很。还有村尾的一家子,当年也没少欺压我。如今却上赶着非要投靠我,连卖身契都自己签好了送到我手上。我也没收他们的。只留了两个看着干净老实的丫头,日后给我们沅姐儿当陪嫁丫头去。”
立即便对着罗氏大吹大擂起来。
沈濯这几天简直不胜其烦。
想出个门,二门外,雍伯拉着荆四探问万俟盛究竟是怎么跟“净之小姐”默契配合将族里的沉疴一扫而光的。
进了内宅,就看见从县衙赶回来的沈涔和沈沅凑在一起,叽叽呱呱说得都是她沈濯如何大战沈洁,又一张利口骂得一院子夫人小姐抬不起头来。
好容易都躲开了,又听见玲珑跟琳琅等丫头婆子吹嘘是自家小姐是如何精明睿智,挫败了郜娘子的欺凌意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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