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夫人手一转,颤颤巍巍地指向冯氏的鼻子:“你丈夫不在,二房我只跟你说话。
“不论嫡庶,女儿须是你的。如今做出这等恶毒狠辣的事情来——想必当时也是她推了微微落水,怕微微告她的状,才想着要杀人灭口!”
韦老夫人此话,众人都深以为然。
罗氏看向沈簪的目光,已经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果然不愧有个刑部的老子,竟拿着人命浑不当回事!我如今就在这里看着,你自己去管。
“管得好,我今后一字不提,也会让大郎放过你丈夫。可若是管不好,老太婆我就亲自替你管!到时候,别说我不给你冯家面子!”
韦老夫人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竟是舌绽春雷:“去管!”
冯氏被老太太这一声吓得全身一抖,腿上软了一软,方费力地站了起来。
先对着上前去搂住了女儿哭泣的罗氏深深行礼:“大嫂,弟媳教女无方,大嫂和侄女儿受委屈了。弟媳给您赔罪。”
罗氏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冯氏根本就没想着罗氏和沈濯能搭理自己,说完了,自己也就直起身子,又转向捂着脸的小鲍姨娘:
“小鲍姨娘,我一直求二老爷让我来教养簪姐儿和佩姐儿,你宁死不肯,连带着得莲姨娘也只好自己教养佩姐儿。
“如今簪姐儿闯下这样天大的祸事,你难辞其咎。今后,你去小佛堂清修罢,好生给簪姐儿赎赎罪。等二老爷回来,我会亲自跟他说。”
小鲍姨娘一听自己不用出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冯氏紧接着转向沈簪:“簪姐儿,你是性命,濯姐儿也是性命;你不该想要濯姐儿的性命,我也没权利要你的性命。咱们家家庙左右邻居多,不甚安静,不适合你。
“我知道离京五十里有一处归海庵,掌庵师太永衍乃是一位最规矩不过的尼师。我自会令人送了你的嚼用过去,你明早便启程去吧。望你入了佛门,能得些清静。”
小鲍姨娘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那间庵堂从来许进不许出……姓冯的,你是想关死我的女儿!”
冯氏看向她的目光冷冰冰的:“你的女儿?你一个仆下,也敢说府里的大小姐是你的女儿?那分明是我的女儿。我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与你何干?”
小鲍姨娘被噎得直翻白眼,但事关沈簪性命,她怎么会这样容易退却?扯着嗓子嚷了起来:“那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姓冯的,我告诉你,二老爷回家之前,你敢碰我女儿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
可二老爷下晌送了消息回来,他临时要出一趟远差,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等他?黄花儿菜都凉了。
冯氏懒得搭理她这种泼妇,目光只管转向沈簪:“簪姐儿,我的处置,你可服气?”
沈簪咬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想离开沈家!她去害沈濯,不就是为了能长长久久地最大限度地享受沈府的荣华富贵么?若是要被关死在那遥远的庵堂里,她怎么可能认下服气?
可如果她现在说出来一句不服气,或者顺着姨娘的说法,承认自己是姨娘的女儿,说冯氏对她没有处断权,那就算是掉进了坑里——仆下的女儿自然也是仆下!
到时候,是个主子就有权对着自己喊打喊杀。那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府里大小姐的身份给自动放弃掉了吗?
——姨娘是个猪队友,她一直都知道的。
沈簪下意识地溜了鲍姨奶奶一眼。
第二十三章 那就,报警?
能让沈老太爷偏宠大半辈子,鲍姨奶奶才是个中的高手!
鲍姨奶奶看见了沈簪那一眼,会意,忽然掩住面,呜呜地哭了起来:“簪姐儿,你犯了大错,二夫人怎么处置你都不为过……
“可是,我就是心疼啊……
“你才十三岁,一朵花儿才开,又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沈家大小姐,这会儿不明不白地送去归海庵,那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咱们沈家出了大事么?
“到时候,整个沈家的名声,可就被你一个人带累坏了啊我的傻孩子……
“你怎么就能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呀……”
冯氏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一顿。
不说沈濯,自家还有个亲生女儿沈溪,也已经十一岁了,眼看着就到了该相看的年纪。倘若闹出来,这个时候让一个沈簪坏了整个沈家女孩儿的名声……
何况,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可就不是鲍姨奶奶说的,做出这种事来,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过了这个劲儿,想必只有害怕得发抖的份儿……
以后必定是再也不敢任性妄为,必定会谨小慎微地过日子……
冯氏有些犹豫,眼神飘向韦老夫人,目露询问。
韦老夫人也有些拿不准起来。
别人也就算了,沈濯往日里骄纵,原本就有些不太好说亲;若是因为这件事被人颠倒了黑白,说一句沈濯欺压堂姐……
沈濯一看家里人都犹豫起来,倒是对鲍姨奶奶的心计有了三分欣赏。
然而若是此事都无法把沈簪从府里赶出去,以沈簪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下次自己就没这么好的运气逃脱了,万一再累及自己那刚过周岁的幼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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