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厌烦,万般忍耐不住,出声问道:“只是不知,这将姨奶奶扶正做老夫人的宴席,何时摆?摆多大?都请谁?”
冯氏忙使眼色阻止她。
沈恭却高高兴兴地就着这个话头开始跟沈信诲商议起来。
老鲍氏满脸泛着红光,得意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一时命人热菜,一时命人热酒,一时又命人去准备醒酒汤、点心,一时又说天热了,命给沈恭和沈信诲父子打扇。
冯氏和沈溪互视一眼,索性告退。
沈恭看着冯氏板起脸来:“这是家里第一件大事,正需要你操持,你怎么走得?”因命人送沈溪回去休息。
连翘伴着沈溪回到房里。
沈溪站在门口,冷淡地打量着房里寒碜的装饰,问:“我那对西番莲缠枝联珠花瓶呢?”
连翘垂下头去,低声道:“老夫人说她屋里缺一对……”
“沈濯送我的那架四扇竹编草虫屏风呢?”
“老夫人……”
“我娘给我买的箜篌呢?她又不会弹,总不会也拿走了吧?”沈溪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
连翘的声音低不可闻:“说是过几日就去接大小姐……”
呵呵……
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家里培植她自己的势力了……
“焦妈妈呢?”沈溪径直走进了内室,连翘忙跟着进去给她换衣、拆头、净面。
一边低声答道:“刚出来时,告诉我说让小姐先歇下,她那边忙完了立即便过来。”
沈溪心气稍平,嗯了一声,又道:“茶。”
连翘忙扬声向外:“上热茶来。”
半晌,也并没有一个人答应一声。
沈溪阴恻恻的目光抬起,看了连翘一眼。
连翘只觉得心底一个寒战,急急屈膝:“奴婢去瞧瞧。”忙忙地跑了出去,却只见院子里连一个粗使的下人小丫头都不见了,唯有几个媳妇子聚在院子的角落里嗑着瓜子低声说笑。
简直是,没了王法了!
“你们是不是不知道屋里住的是谁?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怠慢起小姐来!还不给我把服侍的人都找回来,该干嘛干嘛去?”连翘凶相毕露。
几个媳妇子爱理不理的,嗤笑了一声,刚要开口,就听见沈溪阴冷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我房里丢了一百贯钱。连翘,去告诉老夫人,把这几个媳妇合家发卖了,赔给我。”
第二零五章 异梦
小跨院里闹得不可开交。
冯氏急急赶来,打的打,骂的骂,又低声劝沈溪:“才搬过来,那边一头热炭似的欢喜;你这一闹,该恼你了。”
沈溪反问她:“我就算不闹这一场,有了咱们俩在桐香苑说出了不想走的话,她难道还能喜欢我不成?”
冯氏叹口气,终究还是依了女儿,将事情搁在了老鲍氏跟前:“……才过来,溪姐儿就不被当主子小姐了,这口气,别说她,便是我也忍不得的。还请老夫人处断。”
老鲍氏却从那个“赔”字里听出了别的话音儿,冷哼了一声,道:“这哪儿是要卖那几个媳妇?这是为着几件子东西,问到我脸上来了。”
理直气壮地告诉沈恭和沈信诲:“溪姐儿一个小小的姑娘,屋里哪就用得着那么多好东西了?难不成让我屋子跟马圈似的素着,她反倒金尊玉贵了?是,她屋里的东西,是我让人搬了我房里去了,怎么着吧?”
冯氏看向沈信诲。
沈信诲也觉得有些没脸,只得干咳一声,看向沈恭:“父亲,您看……”
沈恭皱了皱眉,力挺老鲍氏:“这一家子过日子,有好东西当然先紧着长辈。这是孝道,自然之理。何况,你娘从溪姐儿那里拿的,也都是公中的东西罢?”
冯氏索性把最后一层脸皮撕下来得了:“还真不是。联珠瓶是当年溪姐儿舅舅给她的,屏风是濯姐儿送的,箜篌是我的陪嫁。”
这下子,连沈恭也觉得有些不妥了,但还是拧了拧眉,道:“不过是些玩意儿,什么好东西?也值得这样一闹?你回去跟她说,过两日家里就要摆宴席请客,她祖母屋里不能太不像样,且算是借她的。过后儿我给她买好的添上就是了。”
冯氏眼中闪过轻蔑,笑了笑,道:“没这个道理还让祖父祖母还东西的。溪姐儿并不是不懂事,这不是说了么?请老夫人发卖了那几个冒犯她的下人,给她出气就好。”
老鲍氏还待横眉立目地要吵,沈恭连忙就坡下驴:“这就对了!来,照着小姐的意思,把那几个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东西都拿了,打一顿,卖了!”
冯氏行礼告辞而去。
老鲍氏红了眼圈儿,捶着自己的腿,哭道:“这已经都搬出来了,都是正房夫人了,凭什么还要让她们娘儿们给我气受?凭什么?!”
沈恭有些头疼。
沈信诲心里自然知道亲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多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娘,没哪家子的婆婆去搜刮儿媳妇、孙女的陪嫁私房的!您这名声传出去,我可怎么做人做官呢?”
沈恭喝道:“胡说!她是你娘!这个家都是她的!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费尽心思让你们分出来,自然是要让她过好日子的!你再敢说你娘一句不是?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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