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和朱冽一左一右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冷冷地看着穆婵媛。
穆婵媛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看向厅上的装饰。
那提问的人被欧阳试梅坦然自若的一番话说得羞红了脸。
王夫人极为赞赏地看着欧阳试梅,顺着她的肩头,便看见了沈濯,不由得眼睛一亮。
接着,却又顺着沈濯的目光,回头看到了穆婵媛。
王夫人心中一动,腮上似笑非笑起来:“穆小姐,你刚才说,之前跟沈小姐、穆小姐和朱小姐都是极好的,后来她们疏远了你?”
哪有这样当面拆台的?!
这话一说,不仅东宫一方,便是沈濯和欧阳试梅,都脸色微微一变。
穆婵媛素手紧紧握成了拳,半晌方垂下眼帘:“芙蓉园里我举止不当……”
“穆小姐,你说我们疏远你;请问你,欧阳姐姐家里办喜事,你帮过什么忙?送了什么姐妹间的礼物?哪怕是问一声,你有没有?”沈濯出了声,截断了她。
又想往党争上扯?
门儿都没有!
谁管你什么阵营?
我们不搭理你,什么别的都不为,就为你人品不好!
穆婵媛语塞,抬头看向沈濯。
沈濯手一指,客厅正中间的墙壁上,悬着一幅中堂卷轴,上书四个大字“家宅安泰”。
“那是茹慧郡主送来的,裴祭酒亲手书写。”
又一指,客厅角落里,是两只硕大的牧童骑牛图案的青瓷梅瓶。
“那是我表姐送的,我姨母当年压箱底的陪嫁,前唐越窑的精品。”
沈濯的手背到背后:“我就不说了,没帮忙我也没这么底气十足。我就问你,你干什么了?朋友朋友,不是你有事了别人必须帮你,也不是你需要了大家就必得给你面子;其他的时候你就没影了。互尊互重互帮互助,那才叫朋友。
“你动不动就委屈,就低头,就道歉,就掉泪。谁真欺负你了吗?我们只是不想理你,不想再跟你来往,我们错了吗?你这样的朋友,我们交不起,也不稀罕。
“就这么点儿事儿!我们还有哪儿得罪你了吗?竟然闹到你要来搅人家的喜宴?你倒是给我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你想要什么,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下定决心掀桌的沈濯,咄咄逼人,势不可当!
第二八五章 决裂
宴客厅中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东宫这一桌。
罗氏和罗夫人根本就没注意什么时候沈濯和朱冽溜了过去给欧阳试梅助阵,这当儿瞧见,两个人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恨铁不成钢、懊恼,以及,想把自家女儿揪过来就地摁倒狂揍一顿!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穆婵媛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喜色。
沈濯比旁人都仔细地注意到了这一丝喜色,她的心往下沉。
难道自己竟是落入了她的算计之中么?
“是。沈小姐你说得对。”穆婵媛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大家闺秀的模样,表情柔和,体态端庄,“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我是从小贫贱时的交情;却忘了,所谓贫贱,一直都是我们家,而非你沈家。
“令尊提携家父多年,家父未曾投桃报李,是家父有愧。然刚才王夫人说得好,大家同殿称臣,俱都是天子的臣子,恩典也都是陛下的。所以,若从这一条论起来。我穆家也不欠你沈家甚么。
“既然沈小姐看不起我穆氏,那我自然不会再厚颜高攀。你我两家在蜀川本是通家之好,可家父进京年余,迄今还不曾得令尊召唤赐见一回。想来前尘往事,皆可以当做南柯一梦了。”
说完这番话,穆婵媛樱唇轻颤,眼中带泪,却稳定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你说我搅闹人家的喜宴,你又何尝不是?这杯酒,我敬你——欺负人到了这个份儿上,竟还有本事倒打一耙。你我的交情,便到今日今时此刻为止。若是日后我穆婵媛还追在你沈二小姐的背后纠缠,人人可唾我面!”
言讫,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满眼坚毅,便要拉着母亲走。
朱冽愣愣地看着她,眨眨眼,忽然一拉沈濯:“不是她非要在这里说咱们不爱跟她玩的事儿吗?怎么忽然变成你逼着她在这里划地绝交了?”
沈濯轻轻地笑了起来,拍拍朱冽:“表姐,我再教你一招。这个呢,就是太祖当年说过的,吵架中最常用的,叫做:偷换概念。”
欧阳试梅冷清地看着穆婵媛,云淡风轻:“也好。没关系。我们三个也不在乎。想来,我们三个的父亲也不在乎跟你这样人的父亲绝交。今后你穆家的人,不要再登我们三家的门就好。我们三个能做我们三个父亲的主,只是不知道,你穆小姐能不能做你父亲穆跃穆大人的主。”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看向了钟氏。
钟氏这个时候已经脸色铁青。
沈濯看着她紧紧咬着牙却不敢开口的样子,嗤地一声笑:“怎样?这还是打算着日后让穆大人说一句‘小儿女不懂事、信口开河’就轻轻揭过了?”
欧阳家在京中其实并无甚故旧,除了沈信言一家之外,便只有如今的同僚,以及看着陈国公的面子来捧场的朝中官员家属们。
人本就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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