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来这里的,都不是傻子。
将几个姐儿的话在心里转了转,恍然大悟——
穆家入了东宫。
沈家等几家子,却隐隐地归入了宋相一列。
而宋相是从来不肯站队的。
皇后娘娘拉拢了多久啊,当年都有把亲外甥女邵舜华许配给宋相的幼子的动议了。可宋相依旧滑不溜手,一句“小儿不成器,日后怕入不得仕,配不上”,便将皇后娘娘堵死在那里。
如今太子位置已定,穆跃想要成为太子的铁杆心腹,就必须要跟沈家乃至宋相划清界限。
穆婵媛今日这一场闹,不论后面大人长辈们怎么描补挽回,沈穆两家决裂已经决不可免。
——穆跃已经得到了太子的绝对信任!
但是,朝堂上的一团和气还是要维护的。
所以,沈濯说的那话,简直就是铁口神断:甚至都要不到明日,穆跃就能借着此事登门去沈家致歉,甚至将独生女儿打一顿、禁足、送庙,各种惩戒。
这有什么了不起呢?
反正太子和皇后都看到了穆家的诚意不是?穆婵媛的前程绝对远大!
就算是再也找不到肯娶她的俊彦了,东宫的规制可是两位良娣、六位良媛,如今还差着那么多窝儿呢,哪个位置安放不得一个穆婵媛……
可是,让欧阳试梅和沈濯这样完全把话摊开,想必穆跃便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再跟沈信言、欧阳堤、朱闵有什么来往了吧?他便是将独生女儿一手掐死,也无法挽回穆家已经一口气得罪了陈国公府、清江侯府、礼部侍郎和水部郎中的事实。
太子绝绝对对不会重用这样的臣子。
因为他家父皇春秋正盛,他离继位大统至少还差着十几年,他怎么敢公然轻辱那么多清正的“纯臣”!
穆婵媛原本漂漂亮亮的算计,就这样把自己和她那一飞冲天的父亲,痛快地埋进了坑里……
大家互视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起来。
挺好的啊!
少詹事,多好的位置啊……
有人嫌官帽太小,自己要作死,那大家自然是高高兴兴地看着,等他自己把空儿腾出来。那么多人排队呢,谁不想当这个太子近臣啊?
闹吧闹吧!
闹得越大越好!
众人能想到的,穆婵媛自然也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的脸色苍白起来,半天,苦笑一声,低声道:“我不知道为甚么你们这样恨我。竟然不把我置于死地,不把我父亲打落尘埃,都不肯罢休……”
“想让人给你留余地,你就要先给别人留余地!吃亏是因为你想白占便宜!”沈濯不客气地把她那端庄的幽怨再次堵回去。
穆婵媛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母亲的胳膊,睫毛一颤,泪落如雨:“母亲,女儿不孝,连累你和爹爹了……”
竟然还没有崩溃?
沈濯在心里暗暗地给她点了三十二个赞。
钟氏阴沉着脸,伸臂揽了女儿,对着游氏,彬彬有礼地告辞:“愿夫人家宅康泰,儿女平安。”
游氏满面的苦笑,叹了口气,点点头:“钟夫人慢走,我会让下人知会前面穆大人。”
钟氏母女两个互相搀扶着出去了,出了厅堂,步履格外蹒跚起来。
厅里有人唏嘘起来:“不过是小儿女拌嘴,何至于此啊……”
王氏弯了弯嘴角,漫不经心地清亮总结:“不是穆家姐儿非要先说什么纯臣,什么东宫,什么避嫌,哪儿来的这么多事儿?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只有周遭离得极近的人才听得见:“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作死拦不住啊……”
朱冽扛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忙掩住了唇,低头,假装没看见沈濯、欧阳试梅、游氏以及远处罗氏和罗夫人的杀人目光。
第二八六章 揍她!
从欧阳家吃完喜酒回来,罗氏揪着沈濯的耳朵,无视掉她震天的惨叫声,一直揪到了朱碧堂的堂屋,喝命:“跪着!”
然后直接令人去处找沈信言过来,而且放话:“跟大爷说,他若是一刻钟不到,我就直接把他女儿的腿打断!”
芳菲都吓傻了,连忙亲自提着裙子飞跑了出去请了沈信言进来。
已经听说了沈濯在欧阳家壮举的沈信言也苦笑连连,但还没等他跟着芳菲往内院走,外头有人来报:“宋相有请。”
沈信言只得让芳菲回去传话:“跟大夫人说,让她消消气,等着我回来亲自打断她宝贝女儿的腿!”
说完疾步走了。
罗氏听见了,气得抄起鸡毛掸子就狠狠地朝着沈濯的屁股上抽过去:“你闹咱们一家子就算了,做什么要把国公府、清江侯府和欧阳家也拖下水!让太子记恨上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你天天跟着孟夫人,就不知道大皇子睚眦必报吗?!”
冬天的裙袄都厚实,尤其是沈濯两次受寒,特别畏冷。罗氏心疼女儿,早早地就把狐狸皮狼皮熊皮拿来给她做了一堆新衣裳。今日去吃喜酒,还特意穿了一件格外暖和的狼皮长袄。
所以罗氏那几下鸡毛掸子抽下去,沈濯连点儿反应都没有,无辜地抬起头来看着罗氏:“娘,膝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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