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上上下下地打量沈濯:“你这是怎么了?撞傻了不成?”
沈濯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额角上的伤,跟着罗氏的话茬儿就皱了皱眉。
除了被惹急,其实自己心里是个最随遇而安的性子。
看来原主,却是个极爱惹是生非的家伙。
再说下去,怕是要露馅儿了!
“娘,我晕……”
沈濯闭上了眼,皱着眉就往后倒。
罗氏吓得忙搂住她:“微微,娘的宝贝,微微!”
秋嬷嬷忙帮着把沈濯放平,躺好,急得搓手:“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山茶在旁边轻声安慰二人:“夫人和嬷嬷都先别急。小姐伤得不轻,太医都说了要看三天。况且病后体虚,小姐须得多躺躺,也是有的。如今才四更天,坊门还没开(注1),怕就是请医生也出不去。不如夫人和嬷嬷都先去歇一歇,奴婢陪小姐坐一会儿。等天亮了,禀明了老夫人,再去请太医来瞧罢?”
条理清楚,道理明白。
沈濯忙就着这个话头儿,故作虚弱:“娘,山茶姐姐说得不错。您熬了这几天,眼圈儿黑着,眼底青着。女儿都心疼死了。你先去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叫医生来给我看病也就是了。”
秋嬷嬷连连点头:“正是这话了。咱们闹闹哄哄的,小姐也没得休息。回头再把老夫人吵醒了,更不好。”
罗氏迟疑了一会儿,只得抚一抚沈濯苍白的小脸儿,怜爱地告诉她:“娘就在外头。你不舒服了,马上喊我。”
沈濯慢慢点头,自己伸手捂住额上的伤。
罗氏又叮嘱了山茶月娘好些话,才扶着秋嬷嬷一起去了对面休息。
总算女儿醒了过来,余者不过调理。罗氏放下了心事,虽然是沈濯的书房,唯有一榻,只能胡乱睡下,却是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秋嬷嬷更不必说,年纪不小了,熬了这两天两夜,早就疲累不堪,看着罗氏入梦,自己靠在椅子上,倏忽也就睡着了。
月娘奉命来悄悄看了罗氏和秋嬷嬷,见她们睡得香甜,悄悄地给她们搭上缂丝薄锦被,笑一笑,回去禀报。
沈濯支开了月娘,便是为了跟山茶说话:“山茶姐姐,我,我撞到了头,有些不对劲儿了……”说着,泫然欲泣。
山茶大惊失色:“什么不对劲儿?”
沈濯哭了起来,紧紧地抓着被子,做出一副胆小的样子:“我,我只记得娘亲、秋嬷嬷、你和月娘,我刚才想得头疼欲裂,却连爹爹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山茶姐姐,我怕我真的是撞傻了……”
山茶的手都颤了,却还是连忙抓了她的手:“小姐,小姐别怕!你只要记得这几个人便可以。其他的人,咱们慢慢地认。老太爷修道,每年都要出去云游半载,如今才走了两个月。咱们老爷点了河南、淮南两道的学政,怕是要等到明年春闱才回得来。府里就这么几个人,奴婢和月娘慢慢告诉您。您别怕。还有夫人呢!”
沈濯捧着她的手呜呜哭得伤心:“可是我连祖母都忘了……她老人家知道了,该多伤心呢……”
第三章 祖母的爱,晃悠悠
月娘回来的时候,沈濯正倒在山茶怀里哭得抬不起头来。
月娘唬了一跳,冲着山茶瞪起了眼睛:“你又作甚么闹得小姐哭?”
山茶给她使个眼色,轻轻拍着沈濯,柔声哄道:“小姐别怕,不碍的。阖家上下,连怀了四个月身子的三夫人都算上,老夫人最疼您。您又这样孝顺,这样体恤老夫人,她老人家绝对不会怪罪您的。您不是还记得奴婢是从老夫人屋里拨过来服侍您的吗?那您就一定相信奴婢,老夫人哪,保证一如既往地当您是心肝宝贝!”
月娘听着这话音儿不对,眨了眨眼,悄声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山茶不答,先哄着沈濯躺下,又给她擦了泪,掖好了被角,看着她抽抽搭搭地朦胧睡去。方拉了月娘到外间,悄悄地告诉她:“没瞧见小丫头子们都被支出去了吗?”把沈濯说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她。
月娘吓得跳起来:“还真撞傻了?!”
山茶忙拉住她,嗔道:“你小点儿声!小姐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就是看你一惊一乍的,才没敢对面跟你说!”
月娘哦哦了两声,连忙坐下,犹疑再三,跟山茶商量:“听小姐的意思,是不是不打算禀报夫人和老夫人?”
月娘从来都是不论对错是非,凡是沈濯说的话,一字不改地照做。
山茶却凝重地摇了摇头:“小姐虽是这个意思,咱们却不能这样做。你想,这都不记得人了,必是撞得不轻。若是日后好了还罢;万一因咱们拖延而严重了,咱们两个知情不报的,岂不是要被老夫人和夫人立刻拿去打死?”
月娘打了个寒战,忙道:“说得对!依你的,明儿个一早,咱们去请老夫人和夫人的时候,就悄悄地把这事儿禀报了。”
山茶连连点头。
两个人计议已定,不提。
沈濯看似睡着,其实却是竖着耳朵听她们俩说话。虽然模糊,却听懂了她们的决定。
沈濯松了一口气。
自己脑海里恍惚有原主的记忆,却十分模糊。有些人,有些事,颇有些张冠李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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