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的头儿全身顿时一抖。
沈濯看着沈溪,忽然冷笑了一声,再叹一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你怪这世上没有人如我父母祖母爱我般爱你。可爱你的那些人,你又是如何反哺他们的呢?罢了,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沈濯再退后一步,叉手欠身:“沈溪,再见。”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出宫。
沈溪听得脸色大变,哑着嗓子,一边不停地喷血,一边撕心裂肺地喊她:“沈濯,你给我回来!你这个贱人!”
内侍那头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是该拦住沈濯,直接把她押到陛下面前,好推卸掉自己的责任;还是该立即把沈溪送往内廷绿春跟前,不论死活……
正在两难,一个小内侍满头是汗地狂奔回来:“刺客抓住了!已经服毒自尽,原先是翼王的侍卫……”
内侍头领瞪圆了眼睛,脱口道:“怎么可能?翼王的侍卫早就都跟着他去陇右了……”
忽地声音一滞,他心里完全明白了过来!
这就是个阴谋!
一个看似针对沈家,实则针对翼王的阴谋!
而自己,身在局中……
内侍头领的汗刷地冒了出来!
然而听见这个消息的沈溪却停了喊声,痛痛快快地仰天大笑起来:“沈濯,你完了!你和你那未来的夫君,你们都完了!我早说过,你们都会给我陪葬的!我不亏!我这辈子不亏!哈哈哈……”
可你不还是要死了吗?
内侍们怜悯地看着她。
内侍头领又气又急,焦躁地低吼:“看她干嘛?一个蠢货!一辈子被人当枪还傻了吧唧地乐!快!送内廷尉司!总管大人等着呢!”
众人如梦初醒,七手八脚把沈溪塞回轿子,抬起来一阵狂奔!
“蠢货……一辈子被人当枪……”沈溪倒在轿子里头,失神地看着剧烈摇晃的轿子顶。
她的眼前晃过了自己的一生……
内侍们堪堪把轿子抬进了内廷尉司,满头大汗着看到迎面疾步而来、满面杀气的绿春。
“总管大人……”众人心头都是一抖。
轿子里忽然传出微弱的声音:“吕妈妈……焦妈妈……”
这声音只有一瞬。
绿春唰地一声挑开轿帘——
娇小单弱的沈溪,歪着头,瞪着眼,软倒在轿子里。胸口上颤巍巍一支利箭,唇边胸前直到伤处,俱是惊心动魄的黑血!
已经气绝。
绿春愤怒地摔下帘子,牙根咬得格格响。
“总管大人,这冯小姐,刚刚说,什么,妈妈?”一个小内侍小心翼翼地凑上来,献上最后一条线索。
第五七五章 诅咒
绿春几乎要暴跳,遏制不住的嗓子尖细地嘶喊起来:“老子管她狗屁的妈妈!老子就知道这个贱人从甘州一路几千里回来都没死成,进了宫反而在你们这些狗屎的眼皮子底下没了命!老子的脑袋要是让陛下摘了,那之前老子一定把你们这些狗屎的祖宗都从地里掘出来再杀一遍!”
一院子的人被他骂得噤若寒蝉,低头抖衣而颤。
绿春喘口气,继续暴跳:“还他妈都愣着!验尸啊!狗屎玩意儿!来人!这几个,一人二十板子!扣半年俸禄!这个月宫里的马桶都归他们!”
终于给出了处置方案。
人人都觉得松了口气,立即鸡飞狗跳地开始忙碌起来。
绿春这才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气呼呼地哼唧:“又他妈的让老子去给你们这帮狗屎顶雷!就仗着陛下宠信咱家!讨厌!”
刚才说话的小内侍臊眉耷眼地凑过来,低声嘀咕:“爷爷,小的真没听错,那个沈溪临死,真的说了两回妈妈……”
“嗯?”绿春眯起了眼,“你听真了?”
小内侍见他重视,精气神儿立马全上线:“绝对没错儿!小的听着了!俩!而且,前头缀了什么,大约是姓氏?”
绿春努力地回想着,忽然眼睛一亮:“当年沈家小哥儿死的时候,沈家二房一个妈妈顶了罪,咱家恍惚记得,姓吕!”
“吕!就是吕!至少头一个儿,是吕!小的性命担保!”小内侍挺起了小鸡胸,拍得山响。
绿春稍一思忖,有了主意:“去把看着沈家的那坨狗屎给咱家叫来!咱家有话问他!”
小内侍眉开眼笑地屁颠屁颠刚要跑走,脚下又一顿,谄媚地往绿春跟前凑了一凑:“爷爷……小的……叫来顺儿……”
绿春一瞪眼,瞬间又噗嗤笑着骂道:“你个小猴儿崽子,你他妈的哪儿是来顺儿?你就该叫来事儿!”
小内侍一叠声地弯腰谢恩:“谢爷爷赐名!谢爷爷赐名!小猴儿以后就叫来事儿!”一边撒腿就跑:“来事儿这就去给爷爷您叫人!”
绿春看着这小子跟兔子似得一窜一跳的背影笑着眯了眯眼,一偏头:“哪儿的?忒会来事儿了……”
一个小内侍无声无息地上前了半步,低声答道:“现在梅妃跟前服侍五皇子。是个孤儿。掖庭那边打流民堆儿里捡出来的,入宫才六岁,两个眼珠儿机灵得过头儿。打了半年才好了些。因为根骨好,进了内廷尉司,现在正学轻功。两年前去服侍了五皇子,嘴甜,特别得梅妃赏识。前儿刚得了一支琉璃如意七彩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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