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来顺儿这个名字,是梅妃给取的。”
绿春挑了挑眉,哼了一声:“猴儿崽子,心不小啊……回头找个机会,把那个盅子,让他自己失手……”
小内侍低低应了声“是”,退了几步,气息全无,低调得就似不存在一般。
……
……
回了家的沈濯只觉得心力交瘁。
把明黄缭绫交给玲珑再去供起来,自己且瘫倒在了床上,一闭眼,就想天不管地不管地歪头睡一觉再说。
可已经消失了近半年的苍老男魂的声音就在这时,衰弱地在她灵海深处,又显了出来,带着一丝疼惜和一丝埋怨:
“不是不让你掺合……”
沈濯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在心里顶回去:
也是你让我在陇右必须得事事留心。还说一定要小心那几个州的刺史们,说他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可是以我对那些人的了解,你再这么闹下去,他们只怕就要痛下杀手,直接要了你的性命了!”苍老男魂对沈濯能不能活下去这件事,仍旧十分介意。
不会的。
沈溪刚刚说的阿伯没听见么?那些人已经恨我入骨,不会让我那么简单得死……
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女子,算个屁?
他们想要的,乃是我爹爹。只要拿到了我爹爹的短处把柄,不论是把他拉下马,让我沈家一系从此不得圣上信任;还是能够策反他,让朝廷里这些崛起的新贵们成为暗地里谁的新牌。想必都能让他们半夜里笑出声来。
沈濯困倦得厉害,想到这里,一心只盼着自己能索性睡着。
可那苍老男魂这时候却不欲放过她,抓着她追问:“宫里杀气日盛,我根本就不敢露头。当时的情形我只是模模糊糊能听到一点点,你快详细告诉我。还有,太后娘娘,和皇帝,如何了?”
沈濯只得将一应事情详述给他听,又奇道:
往日里阿伯只是不能在宫里说话,怎么如今连听都听不到了么?您这是怎么了?受伤了?生病了?
苍老男魂默了一默,回避了这个话题:“没想到河州案里,最后的受害者却是太后娘娘……”
沈濯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意外,和沉痛。
阿伯,你以前认得那个湛心大师么?
他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竟然能在陛下的重重监视下,远程遥遥指挥着河州刺史,竟还有边军一起,去害秦煐?
你不是说秦煐那一世是被你杀死的么?
这个湛心……好像很想抢你的差事啊!你们以前是,同——事?不然你这样替湛心大师心疼他亲娘?
沈濯把“同党”二字临时改了。
苍老男魂再次沉寂了下去,许久,才答道:“是。我对他最痛恨的,就是他每次做事,都会连累那个唯一疼爱他的亲娘。为人子者,不孝到了这个地步,也是让人唾弃不屑得很。”
沈濯嗤笑了一声。
何止啊!
他是陛下心中最大的忌讳。这回又是他的人闹出这等丧尽天良没人伦的事。陛下震怒。太后娘娘为了保住他那一条命,险些断药自绝你知道吗?
我还就不信了!
这种出生在帝王家,从小就被立为太子、看遍谋算丑陋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如今世上,知道他这身份的人没几个了!
太后娘娘的寿春宫,大约是陛下最忌惮、最警惕的地方了吧?
他这一闹事,跟把他娘往绝路上逼有什么区别?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混账东西!就算是当年他失掉太子位有再多的委屈不甘,能做出这等事来,我就咒他一辈子见不得天日,雪不了冤情!
太后娘娘百般地对我好,有一半是想让我爹爹日后救他的性命。可就冲他这样对待太后娘娘,我才不会让爹爹管他的死活!
第五七六章 越来越多的佐证
沈濯把湛心大师从头到脚一顿臭骂。
苍老男魂一直默默地听着。
可是沈濯一转念,忍不住又哼道:
阿伯,既然你说与那湛心是一起的。那我倒要问问你了:河州案难道你也有份?!那灵岩寺里的无数条冤魂、那被活活削成人彘的云声,你也有份?你说让我小心陇右的刺史们,却又不肯说明是什么事情,其实仅仅是想保住我这一条性命,让你能附身在这里,看到事情落幕。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改邪向善,从来没觉得人间太平、骨肉亲情有什么了不起的吧?!
苍老男魂终于忍不住了,高声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沈濯这个时候困乏欲死,根本就没有发现这时候苍老男魂的这一声佛号有什么问题,于是随口骂道:
罪过个龟蛋!
你们但凡想到过这两个字一回,你们就做不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你以后不要找我了。
你的事我不管。
我的事你也别管。
沈濯觉得跟冷血的杀人凶手没什么好聊的,几句话彻底地堵住了两个人曾经达成的某种默契,翻了个身,合上眼,沉沉睡去。
苍老男魂沉默了下去,许久许久,哽咽起来:“罪过,罪过啊……我没想这么做的……我真的没想的……那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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