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他往洮州去就觉得不对劲儿,虽然赶了过去,但终究失之交臂。也并没有翼王殿下留下的什么锦囊、讯息。”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把自己和家人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
建明帝很想恶狠狠地掀一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小姑娘的老底,奈何却是当着女儿奴沈信言的面儿——他可知道自家这个宠臣噎死人不偿命的本领,他一万个不想让这个局面里的另一个当事人变成自己。
沈信言也锁着眉,轻轻地用右手指敲着左手背:“消息既然是从洮州过来,中间只在秦州停留了一个时辰,那就说明,中间并没有人添油加醋动手脚。那亦是说……”
秦煐真的跟洮州失去联系了。
“消息里可有提到百泉大师?”沈濯想了想,出声问道。
百泉?
那个千里去寻自家儿子的僧人么?
建明帝愣了一愣:“那个僧人有何不对?”
沈濯摇了摇头:“百泉大师心忧三殿下,所以执意留在了洮州。我在想,他会不会已经进了西番去寻人。西番蒙昧,全国上下都笃信佛教,兴许百泉大师西去,能找到线索也说不定。”
这个说法……
嗯,聊胜于无吧。
建明帝没把这个僧人当回事。
绿春却深深地看了沈濯一眼。
净之小姐从无虚言废话,他是领教过的。既然这个时候公然提到了百泉僧,那就意味着,这个百泉僧,乃是寻到翼王殿下的重要、甚至关键人物。
绿春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小内侍悄悄地退开几步,轻悄地转过殿角,从不知道哪个侧门出去了。
不一时,又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
绿春再回头时,小内侍悄悄掩身过来,附耳迅速几句话。
建明帝察觉,咳了一声。
绿春忙陪笑道:“去问了一下。那位百泉僧,的确已经离开洮州了。不过,没有直接去西番,而是去了密恭。”
密恭啊……
那可是个好地方……
沈濯的嘴角弯了起来,心底深处,轻轻地松了口气。
“密恭三州交界鱼龙混杂。偏又是岷山的一道入口。翼王殿下前次已经走过一趟岷山。若真的事情有变,而他又没有力量继续进犯逻些城……”沈濯顺口喃喃分析了起来。
沈信言干咳了两声。
嗯?怎么了?不该说吗?
沈濯有些莫名地看向父亲,目露询问。
“沈净之,什么叫进犯?是应该用那个词儿吗?”建明帝怫然不悦。
“那他就极有可能带着人从岷山回大秦。”沈濯懒得跟他们俩打嘴仗,直接跳到结论,“百泉大师既然已经去了密恭,那必是循着旧路去西番找三殿下了。”
“事情到底如何,消息应该会很快传回来。还请陛下稍安勿躁。”
建明帝犹豫了一下。
就凭一个只懂得煮茶的小和尚?
前头还在灵岩寺被人家轻易地放倒关起来了?
他真能找到煐儿……?!
“陛下,那个事儿不急。臣女请问,您是真的让臣女带着赐婚旨意来紫宸殿了么?”沈濯像一个真正的普通勋贵家的闺秀一样,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
沈信言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张嘴想要阻止,却又改了主意,抬眼看向建明帝。
“呵呵,朕还当你真的不拿这门亲事当回事呢!”建明帝眼中又露出一丝飞扬的得意。
“不是的,陛下。您想差了。”
少女平静地站了起来,单手握着那一卷明黄缭绫,遥遥朝着御阶递了过去,
“臣女琢磨着,大约如今这一招,平息天下物议,差不多够了。其他的,咱们慢慢看,慢慢办。”
第五八零章 风起于萍末
呃?!
这个难道不应该是朕的台词吗?怎么被她给说了?怎么好似还是她在体恤朕,所以主动提出退婚……
等等!
建明帝上下打量着沈濯,心头升起疑惑:“沈净之,你不是不想退婚了么?不是昨天才见过太后……”
建明帝忽然住了口。
那之后她就遇到了有人拿着沈溪的性命算计她,不仅算计她,还算计翼王……
就算是这孩子再怜老,也要在不会心寒的前提下……
沈濯翘了翘嘴角,手臂并不收回:“陛下,如今咱们商议的这个说法,不是正好跟太后她老人家解释?只要太后娘娘不伤心不多想,平安康泰,您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建明帝有些尴尬。
他的确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豫章那边的事情、沈溪的事情、沈氏苏姓的事情,以及这次沈信言一系的若干人忽然间集体罢朝,让建明帝心生警惕。
这一系的力量,是不是太大了?
若果真是苏姓,那被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沈信言一系,不仅不能如他所愿去跟宋相一系打擂台,还极有可能在将来逼着他给苏家平反……
也许这些在皇权面前都是空话。
可若是沈净之嫁给了煐儿……
三郎聪明,仁善,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母族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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