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低低地说了一句:“眼光放远一些,姿态高一点。咱们得想着十年后,这些事情会不会有人知道。我不是父皇,我惧怕后世史书。”
……
……
卫王府的热闹并不是谁都能看的,也不是谁都愿意去看的。
永安郡王周謇和刑部侍郎秦家的小郎秦睦就清清静静地寻了个酒楼自己闲谈。
周謇顶着那张全京城最俊俏的美男子脸,仍旧着了一身纯白色织锦长袍,腰间简单横了一条浅蓝色的宽腰带,只压了一只田黄的玉佩,神情闲适地拈了个纯金莲花酒盏,一口一口地抿着酒。
秦睦有些烦恼,双手托着越发尖了的下巴颏,看着半空发呆。
“别想了。”周謇淡淡地劝。
“那是我亲姐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秦睦伸手抱住了头。
秦辞的死讯前天刚从外家传了过来。
重病不治,香消玉殒。
周謇手里的酒盏顿住,过了一时,方迟缓地送到了自己嘴边:“荧荧也是我亲妹妹。又怎么样?”
秦睦惊讶地抬起了头:“不是说温惠郡主刚刚有了身孕?这不是,挺好的……”
他忽然住了口。
因为他看到周謇仰头把酒都倒进了嘴里。因倒得急,酒水淌了出来,沾在了周謇一尘不染的长袍上,鲜红的葡萄酒,染得那衣裳,沾血也似。
“荧荧一直喜欢秦煐。你知道的。”周謇神情郁郁。
秦睦闷不吭声,迟疑点头。
“可是秦煐,我祖母说,没有皇帝相。”周謇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是跟朋友闲话,就好像在说的不是朝廷大事,而是风花雪月。
“所以就狠狠地打了她一顿,让她绝了这个念头,又想让她去庙里去静静心。谁知道路上遇上了邵舜英……”
周謇满面痛苦地皱起了眉。
“荧荧到了最后都是不愿意的。出嫁的头一晚还拉着我哭。”
秦睦满目惊惧:“那现在……”
周謇又狠狠喝干一盏酒:“能怎么办?慢慢熬吧。”
姐姐只是诈死,等新帝即位,好歹还能挑个青年才俊,隐姓埋名地悄悄嫁了,好生过美满日子。
可是温惠郡主……
贵为皇亲国戚,却只能这样守着一个不喜欢的人,不情不愿地熬一辈子了……
秦睦沉默。
“不说这些了。那个沈信诲?”周謇把酒盏扔在一边,看向秦睦。
秦睦恍然回神,把秦辞的“死讯”抛在了一边:“哦,一听他爹乱说话会害得满门抄斩,那点子装出来的孝顺立即就没了。放心吧。”
第六二零章 盯紧
这个热闹沈家自然是懒得看的。不过是掂掇着时间,不早不晚的时候,照着旧例,送了份不高不低的贺礼,静悄悄地隐藏在那一大堆礼单中间罢了。
沈濯在家里收集着各处的消息。
“老爷……”回报的净瓶看了沈濯一眼。这个沈恭啊,总不能当着小姐的面直呼其名……
沈濯垂眸:“嗯,老爷怎么了?”
这就是可以继续这样称呼了?
净瓶松了口气,回禀的速度快了起来:“老爷在离京三百里的武功驿遇刺,几乎丧命。但是押送的人疾驰附近县城,生生把老爷这条命救了回来。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谁送给了修行坊,所以,老鲍氏奔了过去,贴身照看。养了近一个月。如今只剩了胳膊还吊着,已经往回赶了。”
有人要杀他。
沈濯表情清冷地低头看着桌案上的几条细纸。
“我们为什么这么晚拿到消息?”
净瓶微微一滞,弯下腰去:“最近,因大家的心思不是在西北,就是在大理寺,有些顾不过来。月初的时候先生说不对头,让人去找。却没有找到。他们从云南过来,原不该走武功驿。我们的人手……”
沈濯的手指在纸上轻轻敲了敲:“咱们留在西北的人太多,京里的人脸孔熟了,怕是被人盯上了。”
净瓶闷了一回,才低声道:“先生也是这么说。已经传了消息出去,人手要调整一下。”
“嗯。不仅如此,这个消息要告诉西北。他们回来的时候,在军中过过明路的,要有个正经出身。其他的,该藏的,得藏好。”
沈濯站了起来,站在窗前看外头的丝丝新绿,声音却寒冷得像是三九冰封一般:
“京城这边的仗,可是刚刚开始打。”
净瓶看着她的背影,想着这些日子先生连连叹息的“可惜净之不是男儿身”,心情复杂。
“接着说。”沈濯转过身来,又踱到桌边坐下:“沈信诲最近在做什么?”
净瓶也敛回了心神:“是。前些日子,很是阔气了一番。连去了十几趟四海赌庄。但是从那天秦侍郎找他问过话后,米家翻供,咱们家拿了证据过去之后,他就开始躲躲藏藏的。极为鬼祟。
“昨儿晚上去了一趟老爷在长安县昔日同僚家中一趟,出来时原本笑得极谄媚,拐了个弯,就见他在路边狠狠啐了一口,跳着脚地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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