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轻声长叹,“后来,这一场病就要了喻王妃的性命。”
沈濯瞪大了眼睛。
那岂不是,岂不是意味着是先帝……
孟夫人用眼神制止了沈濯想要开口说话的企图,轻声道:“喻王爷跟王妃鹣鲽情深,王妃过世后,他无论谁说什么都不肯再续弦。一个人守着蒹葭长大。后来甘棠封公主的时候,太后便劝了先帝,给原本该是县主的蒹葭封了郡主。”
沈濯恍然:“喻王府是不是一直就只有蒹葭郡主这一位女主子?”
孟夫人轻轻颔首:“蒹葭从八岁开始,就当着喻王府的家。后来她成亲招婿,先帝亲自跟老喻王百般商议,才给她挑了当时已经在翰林院供职的裴息。又因为不想让蒹葭郡主夫妻分离,直接让裴息去了国子监做博士,后来升了司业,生了姿姿。
“你看蒹葭只有姿姿这个女儿,甘棠却有三个儿子,是不是很奇怪?京城无人知道缘故,只道是蒹葭生姿姿的时候是不是伤了身子云云。其实,伤身的不是蒹葭,而是裴息。
“此事并无旁人知晓。那时候裴息还是国子监的司业而已。有一回里头那些纨绔们打群架,正好赶上他风寒,昏昏沉沉地路过,被裹挟进去,被踢了一脚……”
孟夫人说到这里,叹着气摇了摇头。
这可真是!
“这种无妄之灾……后来呢?”沈濯心里莫名其妙地气愤。
“踢那一脚的纨绔,当时没事儿,后来被陛下寻了个借口,把他爹直接夺了官职,一家子赶回了老家。至于当时打架的那一群,后来没一个敢在京城当官的。不然就在家里当个二世祖,不然就去外地苦撑苦熬。陛下委了甘棠长公主放了话出去,只要这天下还姓秦,那群人谁也别想回来。”
孟夫人轻描淡写,又似是不以为然,“不过,说说而已。当时挑头儿的,就是黄娇娇的姨表兄。可你看之前黄娇娇不一样选了东宫侧妃么?”
第六四一章 指望
黄娇娇?!
可是她,死了啊……
忽然之间,沈濯想起了自己参加过的那个诡异的素斋宫宴。难怪在东宫和卫王府诸人表演的时候,蒹葭郡主和裴姿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模式。
“裴祭酒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么?”沈濯对裴息的肚量和性格在此时此刻生出了绝大的敬意。
这个世间的男子,若是被人害得没有了传宗接代的能力,还能这样淡定儒雅地生活,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孟夫人摇了摇头:“此事除了老喻王府、太后宫里有数的几个人和陛下、皇后之外,并无旁人知晓。即便是我,也是前几年闲极无聊的时候,跟林嬷嬷闲谈,才猜到的。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裴祭酒绝了后,还埋怨过好一阵子皇上太惯着宗亲了。
“林嬷嬷说,再后来,过了好些年,蒹葭郡主始终再无生育。那几家子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闯下了什么样的祸事,也就再不敢露头了。这些年过得极是艰难。”
顿了顿,又道:“那几年我曾经教过姿姿一段时间,那时我还不知道。后来知道了,细细回想,只怕她也是不知道的。”
“嗯。姿姿跟梅姐姐抱怨过她娘怕辛苦不肯给她生弟弟妹妹,听见我进去才住口不说了。”沈濯轻叹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可想而知,蒹葭的性子会有多硬了吧?”孟夫人低头续水,顺便也给沈濯又注满了一杯茶。
可也是。这种经历之下,不硬气的女子,哪里过得成今天这样恬淡冲和的日子?
换个人,不是变成深闺怨妇,就是仗着郡主的身份广纳面首了……
看着沈濯面上的无限同情,孟夫人放下茶杯,随口问道:“对了,你一向跟宗室都保持距离,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这回怎么主动送到蒹葭府上去被折磨了?”
沈濯哦了一声,两只杏眼眯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点儿,跟偷了腥的猫儿神似:“哦,请她往宫里传个消息,坑几个人。”
坑,几个人?
孟夫人奇异地看着她:“坑谁?”
沈濯笑嘻嘻地趴到她耳边去低低地说了几句。
孟夫人寻思一会儿,勉强点头:“这倒是有可能成功。不过,这事儿哪儿用得着她?我往寿春宫递个消息……”
顿住,又笑了,“倒也是。我递的消息,人家肯定能想到是你。如今你这心机城府都名声在外,可不就坑不了人了?”
呃!
沈濯险些被茶水呛到:“夫人!您这是在夸我吗?!”
……
……
修行坊。
遮遮掩掩地,偌大的宅院里,品红像是做贼一般,从后门回了正房。
她并没有先去老鲍氏跟前回话,而是悄悄地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才溜进了老鲍氏的卧室。
品红通红着眼睛进门就噗通给老鲍氏跪下了:“老太太,得赶紧想办法了!”
老鲍氏正在正房里回思心疼自己的那两套贵重的头面,闻言不由得皱眉:“又怎么了?不是让你去伺候那个沈洁?”
“老太太,十二小姐根本就没打算要救咱们家!奴婢偷听到她跟她那小丫头说话,说论起来亲疏,老太爷是跟苏家最亲的。朝廷律法果然发落,也是发落老太爷这一支。可崇贤坊那边已经跟老太爷分了宗,如今的主意,唯有打到韦氏头上,然后才能把大爷一家子拉下水——老太太您听,这何尝有救老太爷的一丁点儿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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