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鼓了嘴,想往罗氏一侧倚过去,却被罗氏用了一根食指轻轻支开。
撒娇失败。
只得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说了一声:“是,爹爹。”
沈信言这才肃然对全家人说道:“此事,想必各家姻亲都会来打听消息。我在家这几天,自会设法与陈国公府、清江侯府通个消息。其他的,”
示意冯氏和沈信行,“就请两位弟妹辛苦了。”
这是在说冯氏和米氏的娘家。
冯氏和沈信行忙点头称是。
沈老太爷还在纠结沈信言不肯领这件差事的理由上,巴巴地看着他:“大郎,你学政的事情不是眼看着就该结束了么?如何不能回来管这事呢?”
沈信言表情和煦,语声温柔,就是话不大好听:“父亲大人,我比您会做官。所以,您放心,这种事上,我不会犯错的。”
得。这个脸还是自己凑上去丢的。
沈老太爷只剩了拽胡子一条路。
沈信行看着自家大哥,永远都是一副仰望的羡慕、敬佩、极度渴望亲近的状态。
韦老夫人等了一等,便问:“可都说完了?吃饭吧。你该饿坏了。”
她不提沈信言还不觉得,一听这话,沈信言只觉得自己果然饿得发虚,含笑点头:“好。谢母亲。”
韦老夫人一叠声命人赶紧摆饭。
寂然饭毕。
看着人收拾了,罗氏立即告辞:“我等先回去了。今日事多,父亲母亲也早些安歇。”
韦老夫人心疼儿子,早就巴不得让他回去歇着,忙道:“去吧去吧。我也累得睁不开眼了。”
沈老太爷本来还想拉着大儿子再聊聊二儿子的前程,这样一来,也不好再说,只得撂了一句:“你先去歇着吧。我们父子明日再好生说话。”
沈信言立住脚,似笑非笑:“父亲,我明日要入宫面圣,怕是陪不了您说话。忠孝忠孝,忠还是在孝之先的。”
沈老太爷被噎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沈信诲哼了一声,袖子一摔,喝命一声冯氏:“还不快走?丢人现眼的东西!”
沈溪从留海后头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去,手上却用力地握住了母亲冰凉的手指。
沈信行自是礼数周全地自己去了。
沈信言这才一手携了罗氏,一手携了沈濯,慢慢地往朱碧堂走。
夜风细细,飒飒沙沙。
长安今冬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站在岔路口,路边有一株红梅,悄然傲放。
沈濯十分依恋这样的感觉。
有山一样强大的爹爹,和水一样温柔的母亲。
虽然家里真的很乱,有伤心,有遗恨,有浓得化不开的悲愤;可是,也有爱啊。
满腹孺慕之思的沈濯接着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微微,今天早早睡,明天早早起,爹爹明天一早跟你说话去。”
——说,说话?!
这是审完了人家,要审我了吗?!
我还睡得着吗?
啊?!!!
沈濯觉得下雪很冷很讨厌,红梅很二很妖气,不好看,都不好看!
第七十四章 过一关
沈濯翻来覆去很久很就才睡着。
她在心里来来回回地推演。
这件事扣在谁身上,这件事借谁的威风,这件事又要赖给谁……
等把一切都搜肠刮肚地想明白,长出一口气,榻上值夜的玲珑朦朦胧胧地提醒她:“小姐,睡吧……孟夫人今日特地使人来说,小姐已经两天不上学了,明儿一定要去了……再逃学就要打你手板……”
沈濯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煮石居的长勤天天在外头闲逛,她要是不知道今日花锦院里发生了什么,沈濯把大厨房的石磨吃下去!
就这么着,竟然都不给自己放一天假么?
还威胁自己……
玲珑嘟囔:“小姐,闭眼,睡觉……”
沈濯终于也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她还坐在帐子里犯着迷糊,茉莉就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小姐,快起身!大老爷来了,在您书房看您练字的功课呢!”
沈濯顿时一个激灵,噌地就跳了起来,简直气急败坏:“快快快!青盐,洗脸水,今儿就单螺髻就好!”
等她梳洗完毕,规规矩矩地小碎步着走进书房,只见沈信言已经站在案前自己研墨写字了。
“爹爹早。”沈濯做了一个标准的万福。
可沈信言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然后命人:“尔等退下,我与二小姐说话,闲杂人等远开。”
刚听见了消息赶来的秋嬷嬷在门口听见了,忙让六奴等人出去,又道:“给老大爷和二小姐煮一些热饮子来。大老爷喜欢吃酥酪的。”
沈信言这才抬头看了秋嬷嬷一眼,弯了弯嘴角,点点头,当做打了招呼,道:“秋嬷嬷也去歇着吧。”
秋嬷嬷愣了一愣,垂下头去,慢慢答了是字,佝偻了腰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了父女二人。
沈濯回头看了看秋嬷嬷,抿抿嘴,低声道:“嬷嬷年纪大了……”
沈信言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弯了一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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