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这半年的变化,昨夜在妻子口中他得知了大半。孰料今晨竟又从芳菲嘴里听了更重要的另外一小半。
只是——
多智未免近妖,这孩子,怕是那一次的失魂症,真的动了她的根本了。
沈信言心底有一丝疑忌。
沈濯再回过头来,沈信言的表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爹爹,想跟女儿说什么?”
沈濯的表现十分中规中矩。
然而,沈信言在小书房等她时,却将对面她寝房里那一片鸡飞狗跳听得清清楚楚。
女儿这个小模样儿,装得还行。
沈信言嘴角含笑,深深看着她,第一个问题单刀直入:“微微,你的失魂症,完全好了么?”
沈濯大愕,浑身巨震,抬起头来,瞪圆了一双大大的杏眼,傻了一样看着沈信言,半天方吐了一句话出来:“爹爹怎么知道的……”
沈信言习惯性地去摸女儿的头,慈和怜惜:“你生了病,你娘自然要告诉爹爹。爹爹当然会给张太医写信,了解宝贝女儿的详细情形啊。”
沈濯只觉得心间一股暖流缓缓淌过,眼底酸涩一片。
这一刻,她真想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面前这位慈父……
沈濯低下了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爹爹……我做了一个很骇人的梦……”
沈信言心往下沉,表情一丝一丝地凝重起来。
沈濯闭了眼,咬着牙,低声道:“我,我觉得自己,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脑袋里塞了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进去……”
子不语怪力乱神。
沈信言是个正经的儒生。
但这一刻,沈信言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撑在膝上,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小人儿。
沈濯开始发抖。
“爹爹……你,你一定好好待娘……
“弟弟死了,我又变了这个样子……
“爹爹,娘只有你了,你一定不要纳妾,一定好好待她……
“爹爹,我,我不是妖怪……”
沈濯说到这里,失声哭了出来。
她只是个穿越者。
她只是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之一。
她甚至都不知道原主的灵魂究竟是不是还在,到底有没有顺利转世。
她只是,贪恋现在这样真实的,有爱有恨的,生活……
沈濯抱着自己的双肩,委屈地咬唇哭着。
然后,有一双大手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傻孩子。你变成什么样,也是爹爹的微微啊。爹爹已经没了承儿。你若是再有什么,不要说三天,爹爹母亲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沈信言喃喃。
说起沈承,沈濯更加愧疚,紧紧地抓着沈信言的衣襟,哭得更加凄惨:“都怪我,都怪我……我若是没有跟簪姐姐争持,若是我肯忍下……小鲍姨娘就不会去害承儿……”
沈信言叹着气摇头,捧了她的小脸儿:“然后被沈簪一次一次、永远踩在脚下?那你还是我沈信言的女儿么?微微,这件事错不在你。顶多顶多,你只是,把人想得太良善了……”
沈濯哭得死去活来:“可是承儿没了!”
沈信言昨夜跟妻子抱头痛哭许久,今晨再看到女儿这样,心里的酸涩不由得又涌了上来。
可再哭下去,小小的女儿怕是真要伤了心脉了。
沈信言转开话题:“微微,你还没有告诉爹爹,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沈濯慢慢地止住哭声,仔细回想,抽抽搭搭的,低声告诉沈信言:“我梦到,大约两年后,我被赐了翼王妃,可弟弟夭折了,娘也病逝,爹爹还拿了一把刀子,不知道要去杀谁……后来,我疯了……”
沈信言双臂一紧,不过两息,厉色低声问道:“你这话还告诉过谁?”
沈濯吓得缩成一团:“没,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沈信言松了口气。
沈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爹爹,我梦到这些,是不是怪物……我听见人家说,妖人怪物都是要烧死的……”
沈信言温声哄她:“你不告诉旁人,旁人便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你和爹爹两个人知道,好不好?这样,就不会有人说你是怪物了。”
沈濯微合双眼,长出一口气,用力地一点头:“嗯。”
这一关,过了……
沈信言,相信她了。
也不抵触她。
沈信言,真的是她的爹爹了……
自己,真的有爹有娘,有家了……
沈信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你说翼王,翼王是谁?”
沈濯忙告诉他:“是三皇子!”
沈信言探究地看着她:“你娘说,你没见着三皇子啊?”
呃,对,还有这个bug!
沈濯眨眨眼:“可是我听过三皇子的声音啊。梦里那个讨厌的声音,就是他的!”
沈信言捻须,眯眼。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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