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帝失望地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了秦煐身上。
“父皇,儿子送您回长生殿歇息。”秦煐抹了一把泪,吸吸鼻子。
“去上朝。”建明帝咬了咬牙。
三个人都变了脸色:“这可使不得!”
“朕今日不过问太多的事情,只把……这件事安排下去,就回来守着太后。”建明帝坚持道。
谁拗得过一朝的皇帝呢?
崔署令只得眼睁睁看着秦煐和绿春护持着建明帝去了宣政殿,自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寿春宫,又命人赶紧给梅署令送信。
这件大事一出来,召南大长公主、老喻王、甘棠长公主等人都会入宫,不是上了年纪的,就是心肠柔软的,到时候身边哪能没有太医服侍着?太医署和尚药局都得提前做好准备。
沈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知道这封信只怕就是太后娘娘的催命符。
或者说,太后娘娘这两年一直在等这封信,只有看到这封信,她才能安心地走。
但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沈濯不想知道。
二十年前的恩怨,那件横在天家母子兄弟心里的丑闻,只是他们母子三人之间的事。
又或者,还有再往前的恩恩怨怨,鸡毛蒜皮。
那些,都跟沈濯无关。
她不想知道。
她只是认为,太后娘娘身为生身母亲,有权力在临死之前,看到亲生儿子的心迹。若是她想,沈濯甚至愿意再当一次信使,将太后娘娘的回应,再递送给湛心。
但是太后娘娘似乎丝毫没有这个意愿。
当她抵达寿春宫时,临波公主正被驸马曲追扶着,痛哭着从内殿里出来。
耿姑姑摁着眼角,勉强挤出一丝笑,迎了上来:“净之小姐来了?太后娘娘正等着您呢,快请进。”
被临波公主的样子吓了一跳的沈濯这才轻轻舒了口气,先屈膝对着公主驸马行了礼,往里行去。
曲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低声问哭得抬不起头来的妻子:“太后娘娘方才说,让你一辈子不许跟她争持,说你欠她的,是什么意思?”
再伤心,也要回丈夫的话,临波公主费力地止住哭声,擦了泪,轻声道:“我这辈子若是只做过一件错事,那就是算计了她……”
“净之啊,我这老太婆,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得了你这个孙媳妇。”
太后娘娘和蔼地笑着,眼睛都眯起来,手指吃力地抬起,捏了捏沈濯粉嫩的香腮。
“娘娘……”沈濯长长的睫毛一颤,杏眼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有您的疼惜,也是我最大的福气。”
“嗯,我也莫名其妙,自家的孙儿孙女外孙一大堆,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太后呵呵地笑着,温柔地搂住了沈濯的肩膀。
沈濯主动地凑上去,抱住了太后的腰,一如既往地试图逗老人家开心:“因为我最孝顺呗!”
“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儿上,我给你点儿东西吧!”太后娘娘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沈濯的后背,“你想要什么?”
沈濯的眼泪汩汩地往外涌:“我想要您再活五百年!”
“傻话!”太后嗔着,如往常般,在沈濯的翘臀上轻轻地拍了一把,就像是在拍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小幼童。
耿姑姑在旁边看着,猛地抬起手来,用帕子狠狠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可还是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忙转身快步躲了出去。
“我把蔡记炒货给你吧。”太后轻轻地在沈濯耳边道。
沈濯肩头一颤,仰头看向太后娘娘。
老人家慈眉善目地看着她,还带着不加遮掩的欣赏:“皇帝总归是看谁都要提防的。我因为不放心那一个孽障,所以弄了那么个小东西,只是为了知道大势苗头。可是听阿林说,老蔡反过来被你的家人指点,如今那小东西也变得有用起来。既然如此,索性就给了你吧。”
沈濯有着一瞬间的迟疑。
“行啦……早晚是你的。”太后轻轻地摸着她的头,“这时候你拿过去,也难保干净,还需好生梳理甄别。”
沈濯明白太后的言外之意。
太后大行在即,若是这个时候蔡记炒货落到旁人的手里,不论是谁,只怕都会有所折损。
尤其是建明帝,他恐怕早就对这条线虎视眈眈了。
但若是落到自己手里,那就能给秦煐助上一臂之力。看在这个份儿上,建明帝应该能高抬贵手,放过这些人。
而自己,只要能及时地将这支力量藏起来,那就会成为保护沈家和自己的绝好屏障!
“知道这家炒货店的,临波一个,阿林一个,阿耿一个。宫里再没了。皇后大概知道个影子,应该不详尽。听说她因此想到往各家各户里头安插眼线。哀家因为不想宫里闹得鸡犬不宁,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接手后,若是有精力,还是把皇后的人清理一下。哀家听说,她那些人的名单,应该在甲申那里。
“等哀家走了,皇帝若是收拾皇后,你就看着。若是皇帝还想留着她,你就想法子去审甲申吧,那老阉狗,不是好东西。”
天下太平 第八七八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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