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昏厥并非身子不妥,而是失了心神的缘故,俗话说心病需心药医,”太医小心地说道,“若是有人能来稳下夫人的情绪,让夫人见此刻最想之人……”
“休想!”肖衍硬生生地打断。
太医沉默不语,不敢再言,只得多找来几人会诊,整个屋内气氛尽如霜雪冰冻。
一炷香后,见百里春晴已稍事稳定,太医长吁了一口气,又颇有些为难地对肖衍道:“皇上,夫人此时虽也无大碍,但如今已近临产,若是她自己仍是心绪凌乱的话,到生产时恐怕才是大劫,到那时候恐怕真的是回天无力了啊……”
另一太医也急劝道:“皇上珍惜夫人,还请三思啊!”
肖衍心烦不已,挥手让众人皆出了屋子,又回到床榻旁坐下,指尖拂过百里春晴的发丝,替她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听她又仍是迷迷糊糊地唤着谢檀的名字,恨意掐入心头,淌出血来。
子贤埋着头,悄然靠了过来,凑近肖衍耳边轻道:“皇上,夫人这般模样也不是个事啊,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可要如何是好……”
“连你也要来劝朕吗?朕好不容易将谢檀打发出去,还让公主也跟着去了,你……”
“皇上您想啊,叶大人和蒋大人一直试图给谢大人送信,而谢大人也一直并不知皇城中究竟是何情况,要是他知晓如今夫人命垂一线,以他对夫人的感情,恐怕就算是违抗您的旨意,拼死也会赶回来的……”子贤循循善诱。
肖衍握紧了百里春晴的手,眼角抽动了一下。
“而到那时候,只要夫人平安无事了,谢大人便没什么用了,”子贤道,“他抗旨不遵,将南平天下置于不顾,以此为由赐死他,就连夫人也不敢多言什么,更怪罪不得皇上。毕竟江山社稷在上,谢大人弃军而逃,连他自己都知道,那是罪无可赦的重罪……”
门外一人手中捧了一碗汤药,突然停了脚步,而后悄然转身离开。
锦文小心翼翼地将诸事向太后述来,太后垂着双眸静听,又唤过戚德业来:“皇后过世之后,张秀那边如何了?”
“宰相失女,悲痛不已,如今已按与太后所说的,将禁军权牢牢握紧了,就连兵部尚书季邈那边,权势也已被架空,”戚德业道,“如今张大人就全听命于您了,待到六部皆收入囊中,太后即可垂帘。”
“很好。”太后缓缓站起身来,锦文急忙扶住。
窗外已有秋色,渐次寒风起,吹落一地枯黄。
太后眯着双眼,抬头看着悬在半空的暖日,心中起伏不平。
如今张其乐溘然,谢檀又被肖衍指去了南方抵抗藩镇起军,肖衍便肆无忌惮地想要再将百里春晴收到身边,甚至不顾百里春晴腹中已有了谢檀的孩子,成日只知往将军府跑,不上朝,不批折子,对一切事务都撂手不干,为感情之事而渐将权势放弃,前朝后宫对此议论纷纷,非议极大。
如今百里春晴便是那红颜祸水,魅惑君主,致使天下陷于危难。
但肖氏天下不能亡,更不能让南方藩镇和肖佑等人钻了空子,否则自己身为太后,也将落得人头不保的后果。
曾经以为将肖衍扶上位便可,如今看来,唯有将天下掌控于自己一手间,才能保得一世平安。
至于肖衍,如今他想要如何与百里春晴纠葛都无关紧要,吃穿用度由他挥霍,大不了就当养了一个废物皇帝在宫中罢了。
又嘱来戚德业,轻声道:“对了,张秀那边想要如何操办皇后的后事都由他去,皇后死得的确冤,也是皇帝他不作为所致。”
戚德业颔首领命:“宰相会感激太后仁德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不臣
皇城司中,叶淳正在狼狈不堪地整理着卷轴。
南平天下早已是岌岌可危,而自百里春晴回汴梁以来,原本还算是勤勉的肖衍如换了个人,早朝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而自从谢檀去了南方,更是连早朝都不上了,成日只知往将军府跑。
朝臣对此早已不满,私下里纷纷言及要拥立那个被流放到琼州的五皇子肖佑为新帝,而九州藩镇割据,互相争斗,一些藩镇便直接倒戈向了肖佑。
皇城之中,太后和张秀早已结成一党,取肖衍而代之,外戚专政,把控大局,兵权旁落。
又再想起那日百里春晴所言的两个契丹人,叶淳脸色渐黑,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落下。
正值此时,一人突然猛地冲进了屋内,手中一碗汤药味弥散开来。
叶淳皱眉,对来人道:“蒋太医这是怕叶某累死在此处,所以来送药救命的吗?”
“你一把年纪,死了便死了,蒋某才懒管你呢,”蒋策将药碗搁在桌上,也锁紧了眉头,“只是如今大事不好了……”
蒋策左右看看,又上前将房门闭上,凑近叶淳,将方才所偷听到肖衍的话悉数道来。
叶淳听罢,也知谢檀是临危了,斜眼看看桌上自己千辛万苦搜来的各藩镇动荡的讯息,怒不可遏,一把便将所有卷轴掀翻在地:“亏得叶某还千辛万苦为他这江山呢,如此昏君,这天下灭了便灭了,叶某便坐等肖佑起军,等那契丹人的铁蹄踏过来!谢檀那混小子也是,还为这样一个皇帝拼死拼活地在外征战,倒不如直接率军攻进皇城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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