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肖衍意气风发地高骑马背之上,面容中的笑意连藏都藏不住,时不时地会回首望向那火红喜轿,仿佛也能看到轿中人那盖头之下的明媚甜蜜笑颜。
肖仪对外称自己身子不适,而自己却只道家中有急事,都未到二皇子府中庆贺。两人便拎了几壶酒,站在了城楼高处,遥遥望着那无上的喜庆和一路隆重。
自己望着满城欢腾,却似乎越陷入到了更深的悲情之中,连眼泪都涸得无法流出,不语一言,只能一口一口饮着酒,几壶酒很快便见了底。
“那么多年,你为何不去努力一把?”肖仪问道,“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又怎能赢过肖衍?”
“她从一开始就只倾心于你二哥,我去努力,只会令她徒添烦恼,而我只愿她无忧无虑……”无奈苦笑一声。
“你喜欢她什么,我怎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她哪里能吸引你?家世虽不错,但不过就是个幼稚的丫头,连身子都没长开,又娇气任性,听我二哥说她还会……翻墙?”
“是啊,她……挺有趣的吧……”无心地随口答道。
“是挺有趣的,难为我二哥成日哄着她,跟爹宠着女儿似的,”肖仪撇撇嘴,嗤笑一声,“那还记不记得我们有一次玩蹴鞠,她突然就莫名不允我二哥上场。依我说啊,肖衍也是耐心极好,各种好言相哄,连我在旁都看不下去了……后来肖衍获胜,她又蹦又跳,甚至直接跳到肖衍身上去挂着,像一只小野猫似的,毫无名门淑女之风,也完全不介意男女之别。纵使她与肖衍两情相悦,当着众人的面,那模样也实在不妥,亏得我二哥还不介意。在我看来,与二哥相衬之人,应当是温文尔雅,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不理肖仪絮絮叨叨的各种埋怨,只遥听着锣鼓喧天,脑子里渐渐便得迷蒙,半晌后才轻轻道:“可是,这小女子真好啊……”
“这小女子……真有如此好?”肖仪执杯相问。
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嘴角勉力透出一分略酸楚的笑:“是啊,好到我希望能看她夫唱妇随,儿孙满堂,万事皆欢,一生顺遂。”
而肖衍与百里春晴大婚那日,自己第一次饮酒宿醉,已记不得如何归了将军府。
醒来时天已大亮,日光倾城,认真地束发净面,换了一身整洁素白的长襦,与两位姐姐写了家书,寒暄嘱托一些事情,又与谢老妇人温言细语一番,最后才默默步入皇城,找到了肖仪,开门见山道:“皇上让你领军出塞抵抗契丹,你不是不愿意吗,那我替你去吧!”
一言既出,便是五载。
直到肖仪将百里氏之案的消息传来,才得知她家中亲人尽亡,她幸而免于一死,却被皇后偷偷禁闭在了永巷之中而不得脱身,饱受折磨。
也知肖衍以为她也已被处死,悲不自胜,闭府不出,根本无法助她脱困。
自己也知道,帝后将肖衍蒙在鼓里,甚至不惜对外瞒了肖佑栽赃陷害肖阳和百里弘义的真相,并将肖佑流放至琼州,如此一番决意作为,便是定然不会再让他俩重在一起的。
于是经肖仪提点,想到了上折子请旨赐婚一法,让她能离开皇城,免于在永巷中受苦磨难,也免于此后可能的各种明枪暗箭,皇位相争。
也许,也终于偿了自己多年夙愿。
☆、第三十章 不爱
帐外火光灼人,既是日落,但暑气打头,稍稍一动便是满身大汗。谢檀只穿了单薄中衣,半躺于榻上,翻阅着兵书,听见帐外灵南和叶淳的声音响起,而后只见叶淳端了一碗绿豆汤入内,一脸坏笑地说道:“夫人熬的绿豆汤,专嘱灵南送来给你,说是夏日炎热,给将军清热下火的。”
“当真?”谢檀语气虽在疑问,但脸上早已是藏不住笑意,接过碗便一勺一勺地喝光。
叶淳眯着狐狸眼:“唔,看来离洞房又进了一步……”
谢檀又是一口汤哽在喉咙,呛得猛咳起来。
叶淳急忙替谢檀拍拍后背,一脸无辜地说道:“不就是洞房吗?不必那么激动的吧……但看这情况,或许来年便能有个孩子……”
话说到此,叶淳知失了言,不住捂了一下嘴,想起了前些日子蒋策与自己所言及百里春晴的身子情况。当时蒋策问自己的意见,而自己却一直不知该不该把这事告诉谢檀,于是便与蒋策两人约定,待蒋策为百里春晴调理一阵身子后,视情况再做打算。
“孩子……”谢檀顿了一下,缓缓将碗放在了一旁,声音暗哑,“我并不想要孩子。”
“哦?”叶淳不住发出疑惑。
谢檀下榻,穿了皂靴,自顾自地默默上前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叶淳,目光却是少见的平静如水:“她不会有后。”
叶淳心头咯噔了一下,但还是佯作无知的模样:“为何不会有后?”
“百里氏一案之前,她曾小产过,事出危急,肖衍找了宫中的傅太医为她诊治,”谢檀垂着眼眸,“小产伤了根本,她的身子并不可再有孩子了。皇后事后也宣了傅太医问话,傅太医便如实告知了皇后,只是傅太医依皇后之命,并未将此事告知她和肖衍。但恰好,傅太医是肖仪的人,所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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