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溶月心下一跳,垂首望向掉落在自己脚边的信纸。
“自己捡起来看看!”
见妹妹杵着不动,显然还是放不下所谓的面子,不肯弯身去捡,金亦禹到底不忍见她如此,起了身上前代其将书信捡起。
这间隙,他大致地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不由大吃一惊。
他一面将信递到金溶月面前,一面目含失望地问道:“月儿……这当真是你所为?”
而有了上回静央楼一事,如今他对金溶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已并不会感到太多意外了。
正是这种潜意识,令他自己都觉得无比痛心。
金溶月垂眸看向他递到自己身前的信纸,其上书着极好看的簪花小楷,字体工工整整,赏心悦目。
然而内容却令得金溶月瞳孔微微一紧。
怎会如此?
福康安的性子她很清楚,让他去闹一场,冯霁雯岂还能有心思与机会腾得出手去查实此事?
更何况,她的原意只是见不得她这边为了应付外面的流言而焦头烂额,冯霁雯却轻松适意,故才诱导福康安前去闹事的。
二来则是她有意加深和家与福康安之间的矛盾。
得罪了福康安,日后他们的日子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但不过半日的光景,他们却将事情原委摸了个清楚,还拿这招以退为进的法子反将了她一军,且第一时间将此事捅到了父亲跟前!
金溶月暗暗皱眉不已,下意识地便要否认:“我从未做过此事。”
“好一个从未做过此事!难不成你还要为父将那福三公子请过来与你当面对质吗!”金简到底是官场上磨砺出来的一双眼睛,一眼便看得出她在为自己开脱,说到此处不免更气:“入宫选秀这条路没人逼你,乃是你自己所选,可如今选秀在即,你却同一个与咱们金家毫无关系的外男来往密切,牵扯不清!我金简怎会教出你这么一个不知怜惜自己名声的女儿!”
往前为他脸上增光不少的孩子,怎么忽然一而再地糊涂荒唐起来!
真是令人失望之极!
听他如此斥责自己,金溶月不禁红了眼睛,却仍一脸执拗之色,不肯承认。
金简看得越发来气,一怒之下,抬手便是一记耳光落在了她脸上。
“啪!”
耳光声响亮,可见是下足了力气。
金溶月头偏至一侧,甚至身形都随之踉跄了一下。
“姑娘…!”阿碧惊呼一声,忙扶住她。
金亦禹也未料到父亲会对妹妹动手,唯恐他再行冲动之举,忙地半挡在了金溶月身前,眼中含着劝说之意:“父亲……”
金溶月紧紧抿住嘴,阻去口中的腥甜,抬手捂住疼麻火辣的左半边脸颊,一双盈满了泪水的眼睛看向金简。
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打她!
金简仍在怒视着她。
这几日来,父女二人就静央楼一事金简的选择背后的权衡,已是心照不宣。
金溶月没有大闹,却一直态度冷淡,金简见女儿如此,多少有些愧疚。
可再多的愧疚也抵不过她瞒着自己如此任性生事!
此事稍有不慎,他的官声便要被赔进去了。
若再不幸被都察院盯上,还不知要恶化至何种地步。
必须要让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想也不能想!
“带二小姐回去,选秀之前好生待在家中修身养性,哪儿也不许去!”金简下了禁足令。
当着家中诸多下人的面,金溶月只觉得此刻屈辱无比。
这些时日,她一再经历了之前想也不曾想过的屈辱。
阿碧察觉到她不停战栗着的身影,不禁也跟着红了眼睛。
“父亲也是为了你好。现如今外面的情形……你若能在家中暂避一段时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金亦禹面色复杂地劝道。
现如今再出现在人前,无疑只会引起更多的非议。
金溶月闻言唇越抿越紧,直至铁青。
“扶姑娘回去。”金亦禹对阿碧道。
他恐妹妹在不理智的情形之下,再做出什么让父亲恼怒的举动来。
不可再火上浇油了。
“……”金溶月陡然甩开阿碧的搀扶,转身疾步离开了花厅,身形极快地便消失在夜色中。
黑暗中,她红极的眼中满是阴沉的恨意。
她只希望父亲日后不要后悔今日所为!
还有冯霁雯……!
……
当夜下了场小雨,为近来艳阳高照的京城添了一抹湿润的凉爽。
翌日一早,天色刚蒙蒙透着亮,今日官学中休沐的和琳不待刘全去接,便自个儿回来了。
近来同在官学中学骑射的阿桂府上二房的公子那永成,一早被府里的下人催着回府,说是其随同阿玛在任上的额娘忽然回了京,之前也没个信儿,想是跟丈夫闹了别扭,那永成自然不敢耽搁,立即要动身回府。
刚巧碰着了晨练的和琳,因着顺路,便顺带着给捎了回来,将人送到了驴肉胡同口儿。
夜里下过雨的青砖路尚且带着湿气,太阳还未冒头儿,晨风迎面吹来,颇有几分凉意。
和琳一路心情大好。
临近家门前,却隐约瞧见门口儿似乎躺了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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