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表情,和珅似也意识到了自己此问不妥,于是轻咳了一声。
改口道:“我是见那彦成公子满身风尘仆仆之意,似是入京后并未回阿桂府,而是直接来了此处,觉着有些奇怪,故而随口一问罢了。”
末了也不知是为了掩饰些什么,又状似随意地笑了两声。
冯霁雯这才将自己今日在街上遇到那彦成之时的情形与他详细地说了。
“原来如此。”和珅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听罢那彦成出手救下了冯霁雯这么一句话之后。
“多亏遇到了韶九。”冯霁雯自顾自地说道:“若不然还不知希斋如今会是怎么个情况。”
当时和琳的情况几乎已是弥留之际了。
幸好有那位小兄弟及时出手,暂时稳了下来。
和珅没接话,也未如冯霁雯一般露出庆幸的神情来,只是在心底反复默念着俩字——韶九,韶九。
夫人喊那彦成韶九。
怎么就不曾喊过他的字?
和大人觉得有点不开心。
“夫人。”他忽然出声唤道。
冯霁雯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向他。
“夫人可知我表字唤何?”和珅问道。
冯霁雯:“……不是叫做致斋吗?”
怎么忽然问她如此明显的问题?
她等着和珅的下文。
却见他只是笑了笑,并没说话。
冯霁雯一脑袋都是问号儿,实在没忍住问道:“所以呢?”
“日后无人之时,夫人便如此唤我吧。”
冯霁雯听得一怔,倏忽间自他眉间得见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一直舒展到眼角眉梢里。
他笑什么呢?
冯霁雯觉得莫名其妙之余,却忍不住与他一同笑了笑。
这种感觉可真奇妙。
二人又在竹林中走了一段路,晚风习习中,冯霁雯体会到了久违的放松。
虽然诸事未平,眼下这种放松还只是暂时的,但已让她十分满足且愉悦了。
和珅也是同样的感受。
“对了——”
“嗯?”听得冯霁雯出声,和珅低下头看着她,语气温柔。
“今日有人通过芜姨娘与我传话,约我前往状元楼一见,还称自己姓黄——可待我前往状元楼赴约之时,对方却只留下了一张字条。”冯霁雯说话间,自袖中取出了那张被折成数道的字条来。
“哦?”和珅问:“上面都写了什么?”
“只有八个字。”冯霁雯已将字条递到和珅面前:“爷自个儿看吧。”
和珅接过来,展开了来看。
“字迹显然是并非本人所写。”冯霁雯推测道:“欲提醒咱们,却又不肯透露身份,故我猜想,此人应是熟人。”
只是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或是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罢了。
和珅点了点头,道:“没准儿与之前送冰茸者是同一个人。”
冯霁雯也觉得极有可能,点头过后,说道:“可他这八个字中所指的隔墙有耳,不知指的是什么?”
和珅望向前方密密的竹林,徐徐问道:“夫人近来可觉得似是遭人监视了?”
遭人监视?
冯霁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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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回夫人差人去药堂买冰茸,却被人先一步买走之时,我心下便存了一份疑虑。”和珅边缓步往前走着,一边说道:“那张药方是玉嬷嬷所开,所知之人少之又少。且药堂中的冰茸一月一供,绝非是一钱两钱,而是成批量的,纵然有人需要,却也不该一次买入如此之多,且时间掐得这样紧。”
甚至连宫中的存余也给取走了。
冯霁雯闻言点头。
她之前也怀疑过此事,故而当时便与和珅说过,待忙完这段时日之后应当着手查一查,看看是否有人在背后捣鬼。
“还有芳芳之死,也格外蹊跷。”和珅又道。
这一点是最显而易见的。
性格憨厚老实的芳芳放着马嫂交待的事情不去做,反而一个人冒雨去了后院,这实在是一大疑点。
“再有前日之事,亦十分奇怪。”和珅继续讲道:“前日我回到家中之时,与夫人和太岳父说起查到了袁守侗身上一事之时,分明没有任何外人在,可消息还是传进了金简的耳朵里。”
“什么?”冯霁雯颇感意外:“嘉贵妃跟金大人不是昨日从大爷口中得知的此事真相吗?”
“不,我因之前便存有疑心,故而前晚便着人于暗中留意了一番。结果金简当晚果然命人去查了袁守侗——可见是出于求证。”和珅目光笃定地说道。
冯霁雯从不知还有这等事,此刻听和珅提起,心下不免十分意外,忙问道:“爷的意思是金家派了人于暗中监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
“不一定是金家。”和珅道:“倘若是金家的话,必然是出于景仁宫的授意,可我昨日前往景仁宫之时,嘉贵妃却半点也不像是提早得知了此事——由此可见,监视咱们的多半是另有其人,只是此人将自认为对金家有用的消息传到了金简耳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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