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于大人此言不无道理。”出言附和之人乃是礼部尚书李怀志。
冯霁雯见状眼中俱是冷笑。
这些人真是不打自招。
今日金简虽不在场,可单是于敏中与李怀志的态度,便足以印证祖父究竟是得罪了何人方才招来如此大祸了。
她出言道:“可倘若真有心隐藏身份,找他人代笔,又何必在信上署名袁守侗三字?再者,即便是代笔,又岂会让代笔之人刻意仿造自己的笔迹?这等做法,未免也太过矛盾了——故而于大人此言,实难令人信服。”
她言辞清晰响亮,隐约间,竟有几分锐利之气。
于敏中脸色不禁一变,却说不出应对的话来。
乾隆看了他一眼,他强掩心虚之意,低头道:“臣不过是一时之见而已……”
而未听得乾隆表态,冯霁雯又将捧着书信与案宗的双手持高了些,定声道:“这封密信显是经人伪造,由此不难推断英廉大人蒙冤背后定有人蓄意策划陷害,万请皇上彻查到底,勿要让居心叵测之人祸乱朝纲,让忠直之臣蒙受冤屈!”
她言辞恳切之极。
乾隆看向她。
“于敏中之言虽有不足,但单凭其上笔迹不同,实难证明冯英廉清白。即使这书信另有蹊跷,可白莲教重犯的供词又岂会有假。”他看着冯霁雯,问道:“你声称是有人蓄意陷害冯英廉,可知是何人所为?又可有凭据?”
冯霁雯不觉咬了咬牙。
她自然深知是何人所为,可她无凭无据。
最为关键的是,她至今仍未找出祖父身边的内奸究竟是何人。
而她之所以将这寥寥无几的证据攥在手中直到今日未有示出,便是因这封伪造的书信虽然可查,但并不能完全替祖父洗脱冤情。再者,她一旦将这唯一的依持拿了出来,她的立场必也将暴露无遗,往后再有任何动作,必然都是极艰难的。
这些她来之前都已想到了,包括眼下乾隆模棱两可的态度。
只是祖父已被定罪,如今她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而她所能争取的,只是最后一搏的机会罢了!
“妾身自知证据欠缺,远不足以翻案,但只求皇上能够明辨妾身方才的陈情,且大清自立国以来,凡是此类重案,皆要经三法司会勘——需先经刑部审明,送都察院参核,再由大理寺平允之后方可定罪。故而妾身恳求在真相未大白于天下之前,勿要急着定英廉大人之罪,而是能够宽限些时日,给妾身一个证明英廉大人清白的机会!”
乾隆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看着跪在石阶下,仰面与他迎视的冯霁雯。
虽一头青丝挽起,可初长开的五官仍是小姑娘的模样,而就是这么个‘小姑娘’,竟敢闹到太庙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公然‘要挟’他。
不错,就是要挟。
从一开始到眼下,她的一言一行皆是循序渐进且张弛有度的,仿佛早已将事情的发展料得一丝不差。
并且她很聪明,从未异想天开地认为他会凭她手中的区区证据而尽力地去替冯英廉翻案,所以她只将筹码压在了自己身上。
很莽撞,却莽撞地十分理智。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听到冯霁雯此人是在何种契机之下——静云庵,她救下了饮毒的况太妃。
乾隆的神情略变得复杂起来。
一旁的福康安看着依旧高举双手,眸中神色坚定至极的冯霁雯,胸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分明是在越烧越旺,可却不知是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松开了紧握腰间佩刀的右手,陡然朝着乾隆跪了下来——
“和太太所言有据可依,还望皇上能够准允重新彻查此案!”
473 休战
“皇阿玛,您就恩准和太太所求吧……”
从随行的宫中女眷当中跑上前来学着福康安求情的竟是九公主和恪。
皇太后一愣之后,摇头笑了:“你这傻丫头跟着掺和什么?快起来——”
“皇祖母,英廉大人是被冤枉的。”和恪回头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冯霁雯,又回头看向皇太后,眼中盛满了孩童的天真纯粹,“英廉府里的小公子常同和恪说起英廉大人,所以和恪知道,英廉大人是位好官。”
皇太后无奈地笑叹了一口气,示意嬷嬷将和恪拉了起来。
乾隆则是拧了拧眉。
片刻后,终是松口:“既是如此,朕便许你两月期限——只是若两月之后仍查不到可证冯英廉清白的力证,你又当如何与朕交待?”
盗取物证,贸然拦下圣驾,这些皆是实情。
“倘若到时仍无法证明英廉府清白,妾身甘愿与英廉大人同罪论处——”冯霁雯双手伏地,声音坚如磐石一般:“妾身叩谢皇上恩典。”
……
冯霁雯‘大闹’太庙一事,虽在压制之下并非引起轩然大波,但因随行的官员众多,故而暗下仍被传得沸沸扬扬。
次日一早,金简便于早朝后匆匆来到了景仁宫。
嘉贵妃近来都不甚好看的脸色,今日更差上几分。
她如何也没想到,眼见便要被治罪的案子,竟忽然有了这样的转折,且还出自冯霁雯的手笔——
52书库推荐浏览: 非10 清穿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