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被和珅给迷惑了。
金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后道:“可我已让人查验过尸身,伤处无数,可见庆锦分明是受刑而死啊……”
于敏中脸色微微变了变。
“受刑而死?”
“定是和珅见他迟迟不肯认罪,对他严刑逼供,即便真是咬舌自尽,必然也是不堪折磨之下的无奈之举。”
于敏中微微攥紧了手指。
“和珅此人,阴险卑鄙,向来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你切莫轻信了他,让庆锦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金简话中有话,他认定了于敏中受到和珅威胁而匿名弹劾于他的事实,故而有意不着痕迹地提醒金简,和珅是在过河拆桥。
话落,又旧事重提道:“由此前他派人以如此下作的手段报|复庆锦之事来看,也可知他此番必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庆锦。”
又在提醒于敏中正是和珅让他于家绝了后,即便没有这笔新账,可旧仇却是铁板钉钉的,眼下既有机会报仇,断没有错过的道理。
于敏中眼中缓缓起了一层恨意。
“他既要瞒,你便顺水推舟地让他瞒着便是。”金简循循善诱地道:“眼下他被停职反省,皇上正值盛怒,而若此时他滥用重刑致人枉死并隐瞒不报的罪名再被坐实的话,死无对证之下,我们不仅可还庆锦一个‘清白’,更可让和珅四面楚歌,再无翻身的可能——”
眼下和珅这把火,已经被烧得极旺,而于齐贤此事可大可小,就看于敏中肯不肯闹了。
让人将金简送走之后,于敏中即刻去了书房。
……
554 暗涌
他本欲奏疏于皇上,状指和珅。
但疾书半篇,笔下却缓缓停滞了下来。
他很明白,和珅并没有必要对于齐贤严刑逼供——
尸身虽暂时被刑部扣下,他去时也只得见一具覆着白布的模糊躯体,未能仔细查验,但事实也未必会如金简所言:是死于重刑之下。
和珅一直在拿于齐贤当作筹码来要挟他,此乃事实,所以在他未倒戈之前,和珅是绝无可能会要了于齐贤的性命的——至少,眼前暂时不会。
金简必然也猜到他不会轻信这种说法。
所以,才一再提醒他,借此可报旧仇。
旧仇固然可报,可这‘新仇’,只怕尚存疑窦。
他不禁想起那晚他得知于齐贤的死讯之后,他找去霁月园,质问和珅。
和珅的态度却也十分微妙。
他仍是一副无论面对何人何事皆儒雅有礼的模样,且还同他抱以歉意,道是自己‘看管不慎’之过,又宽慰他节哀顺变。
末了,却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此事必要彻查清楚”。
这话中显然有话。
可无论他如何愤怒,和珅也再未多说其它。
这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了。
尤其是金简今日这般来意清晰地过来找他……
他知道,金简并不关心他能不能报什么旧仇,不过是将他当枪使罢了——
而和珅那晚的态度、若有若无的提醒,似乎也在暗指着什么……
总而言之,每个人都在或明显或隐晦的告诉他:他儿子的死,背后定有蹊跷!
他现如今的处境恍若是处于峭壁边缘,稍迈错一步,便要跌进这万丈陷阱之中。
他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定下神来思考权衡。
很显然,无论真相如何,金简与和珅皆是在利用他来制衡对方。
杀子之仇,自是不共戴天,可眼下于他而言最紧要的却并非报仇。
而是,怎样才能在这乱局中活下去。
依目前局势来看,显是和珅处于劣势。即便他没有遭到御史台弹劾,可一旦是被景仁宫和金简下定了决心要除去的人,他至今还从未见过能存活下来的例子。
除去位高权重,他们的手段更令人发指。
这些都是多年来同金简共事,他所亲眼看到的。
但据他所知,如今的景仁宫与十一阿哥在皇上面前也并不讨好,尤其是傅恒过世之后民间舆论更是铺天盖地;而金简,如今看似巍然不动,可那一本来路不明的奏折参上去,如今也正被都察院给挖着呢……
倘若皇上真是铁了心的要查他,要想揣得密不透风,堪称难如登天。
照此看,两条路都是险路。
可他早已被夹在这旋涡之间,尤其是这些年来做下的那一桩桩见不得光之事,便决定了他绝没有只身局外的能力。
选和珅,揭发景仁宫,若事成,或可将功抵过换取一条渺茫的生路,但必然官位不保,轻则也要被流放。
选景仁宫,自然是一损俱损,株连九族……可若胜了呢?
他依然可以稳坐高位!
且终究是景仁宫的胜算要大过和珅许多……
于敏中看着面前写到一半的奏折,片刻后,再欲提笔蘸墨。
可动作到一半,再次停了下来。
不……
尚且不可着急。
……
霁月园里所有的下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了自家爷和太太吵架了这则传闻。
夫妻间吵架拌嘴本没什么稀奇的,可对于从不吵嘴的和珅与冯霁雯而言,却是十分的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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