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私之事她听过不少,可九格格还那么小,性子又那样和善……
远簪走在此处,不敢往西园的方向看哪怕一眼,且后背冒着凉气。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嘉贵妃乘着步辇,自然没有她走得快,将出御花园之际,她就隐隐瞧见了景仁宫一行人。
她欲上前去,脑海中却忽然闪现了一个问题:九格格这样的事情往后究竟还会有多少?
和太太此番是恰巧逃过了一个死劫……
她此时若上前去,嘉贵妃折回,必然还有再有动作……
那她这种行为又算什么呢?
远簪又忽然想到今日听闻霁月园要被查抄、府中家眷明日皆要被斩首示众的消息之后,她的胞弟找到她,说是和大人定是被冤枉的,求她想个法子救救和太太——她知道和珅对胞弟有救命的恩情,更知谁黑谁白,可她要怎么救?
难道要她出面揭露嘉贵妃吗?
且不说她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一两句证词全然起不了作用,单说自保这一点,便不允许她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来。
别人的命固然是命,可她自己的命却更重要,不是吗?
她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出舍己为人的事情来。
她的脚步时缓时急,恰如矛盾不已的内心。
恰逢此时,因走神她忽然踩到了鹅卵石路沿边、用来堆砌花圃的乱石,小石子形状尖锐,顿时划破了她的鞋底,一时惊吓之下,又不慎崴了脚腕。
她蹲下身来,皱眉察看,只见脚底已经冒出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再抬起头来,视线中已看不见嘉贵妃的凤辇。
远簪抿了抿唇。
她至多……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
紫禁城东华门外,侍卫拦下了一名内监。
“奴才在阿哥所里当差,今早奉了十五爷之命出宫采买纸墨。”
“十五爷的纸墨不是向来由内务府供给吗?”侍卫看了他一眼,另一人则在翻薄察看今早出宫之人的名单。
“十五爷只喜欢宋纸,内务府刚巧没了,才让奴才出宫先买几令用着。”
侍卫没再多问,但余光瞥见这小内监不仅声音有几分婉转,脸上也格外白净,便取笑道:“我怎么不知道阿哥所里还有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
这调侃的话却让冯霁雯后背一冷。
她低着头,不敢接话。
“早上确有阿哥所里的人出宫采买。”另一名侍卫翻看到了名单,又因冯霁雯有阿哥所里的令牌在身,是以便放了行。
冯霁雯刚松了半口气,刚刚提步,就听得身后侍卫恭谨的声音响起。
“钱大人。”
“嗯。”
冯霁雯心底一惊,连忙行至最左侧,低头疾步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她并不敢走得过快,以免显得异常从而愈发引人注意。
于是她渐渐放缓脚步,企图让对方先走。
可不成想,对方竟也慢了下来。
“和太太。”
这道肃然的声音不高,却犹如一记炸雷般在冯霁雯耳边响起,惊得她神志都为之一震。
……她被发现了!
609 时机不妙
且听声音,这位‘钱大人’正是钱沣!
想到此人的尤其不好对付和软硬不吃,冯霁雯心底一阵阵发寒。
死里逃生躲过了截杀,又心惊胆战地瞒过了东华门守卫,本以为进宫之行已然成功了大半,只待等到永琰的人前来接应便可,又怎能料到竟会在此遇到钱沣?且分明头都没抬,却也被他认了出来。
转瞬之间,她已想到了种种可能。
她倒不怕被羁押或处置,她只怕见不到乾隆。
冯霁雯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免去被押送出宫之际,却忽然意识到了一处异样——
单从钱沣的语气便可断定,他必然在开口之前已经认出她了……
那为何不在禁军守卫面前拆穿她,反而是一路随行至无人之处方才开口?
她缓缓驻足。
“但求钱大人能高抬贵手,留给晚辈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钱沣闻言看着她。
她仍旧低着头,且以‘晚辈’自称,显然是在抬高他,但语气中却又没有半分巴结乞求之态,而‘自证清白’四字,更是一种极有力的不卑不亢和从容不迫。
他本以为她会慌到六神无主,口不择言。
“倘若本官不帮你呢?”他沉着声音反问。
四周无人,冯霁雯试着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监核百官,助陛下辨别清浊、肃清朝野这本是都察院分内之事。故而钱大人原本就不是在帮我,而是我替钱大人说不敢说的话、做不敢做之事,以弥补挽救钱大人听风即雨将铸大错之过。”
钱沣闻言暗暗咬紧了牙关,面上浮现出一层怒意。
这哪里是在求人放过,这分明是理直气壮的指责!
先是暗指他未尽职责,不敢出面指认真相,后又暗指是因他弹劾冯英廉与和珅在先,复才铸成今日困局。
一字一句都犹如利刺一般在戳他忌讳莫深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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