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还呆在这天机谷。
只是我的小黑被唐异子封印进了石头。
只是唐异子若真能与万物沟通,那么这天机谷内,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现在的我无力与他抗衡,我必须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否则在这封闭的天机谷内,我就算被他活剥了推下山崖,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至多雪莉略略怀疑,但是小古立即告诉他:“瞧那傻瓜一定是跌下山崖了。”
我傻傻地看着这皎洁的月亮,思绪越来越远,但是我将这一团思绪抽丝剥茧,却剥不出一条可行的做法。
“傻徒儿。”唐异子看着出神的我,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他又揉了揉我的头发。
“嘿嘿嘿。”我傻傻地向着我美好的师父笑了三声,而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看着师父说道,“这月亮好好看,可是我好冷啊师父。”
——我没办法再勉强自己,再跟着可怕的怪兽呆在一起,我想回房。
“没关系,我用一层本力助你。”我美好的师父脸仍然迎合月光,看起来一片纯洁无暇。
——可是我不想再跟你呆在一起。
师父微微一抬手,万千雪花便升起,并且将我团团包裹起来,而后这些雪花慢慢交叠,而后形成了一道微微白光的防护罩,这防护罩似乎锁住了我的体温,我确实再感受不到雪夜寒冷。
这是什么,难得的关怀吗?
不,我想得太多了。这是因为唐异子就算活了百年,却仍然有孤独,有时候他会选择找个活人倾诉,现在他想说话,他想我听他说话,所以他不许我走。
我害怕他察觉我的怪异,并不敢再推脱。于是便干脆躺在了雪地里,安稳地接受这一层雪花的包裹。我躺在雪地里,将手枕在我的头上,故作轻松地一缕一缕地把玩自己的头发。我美好的师父并未斥责我无礼,他找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距离,盘腿坐了下来。
他说:“为师已经许多年,没有在天机谷看见过月亮了。”
我“嗯”了一声并未答话,就算我问,他也未必说真话。
我大喇喇地躺在雪地上,手指仍然在拨弄着头发。
他微微仰起头,遥遥地看着那一轮命运,他说道:“有时候为师会想,人费尽心力修仙以求得不老不死,可是若一个人单独活那般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嫌没有好朋友过得不潇洒,就想劝我少活几年了?
我仍然闲闲地拨弄着自己头发,反正他也会继续说他想说的,我也不想再搭话。
“徒儿,你瞧这天机谷这般被孤立,心中有何所想?”唐异子忽然将脸转过来看着我,这是要我答话的意思了。
你自己喜欢把自己关在天机谷,我能有何所想?我摸了摸脑门,眼光越过了他的方向。
我说:“我想睡了。”
唐异子喜怒不形于色,他直直地看着我,难道他在等我说我不困了?
可是我偏不说,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死皮赖脸地看着他。
“哎。”我美好的师父叹了一声,随即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包裹在我身上的雪花全部都崩裂开来,一股寒意便从这崩坏的裂口呼啸而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惊得一阵战栗。我美好的师父看着我微笑着说:“徒儿,还困吗?”
听着我说困,便自破防护罩让寒风惊醒我。真棒!就逼着我听他说话。
若他非要找个人来倾诉,我美好的师父只需要手指一动,捏一块雪人出来,便可以将雪人化作为人。雪人不吵不闹,多么适合倾诉。
我不敢再在这些细节与他叛逆,只得盘腿坐在雪地里硬着头皮听他忆苦思甜。
“遥想为师最初来到瀚海的时候,已经是五百年前。”我美好的师父终于开始了正题。
所以呢?你在炫耀你活得长吗?
“现在想来,许多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那时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便是在这天机谷收我一人为徒。那时为师还是个小孩,而你是师祖已然是这瀚海门下,最有飞升希望的五人之一。”我美好的师父不需要我的配合,他知道自己讲下去。
而我还躺在雪地上折腾头发,要么把头发拉在脸上用嘴巴咬,要么将头发遮住半边脸,总之各种把玩。
“那时候师祖对我非常严格,可是那时候我的心并不在这里。”我的师父眼睛仍然死死盯着远方,我从那眼神里看到了一溜凄凉。
那时候你的心在谈恋爱吧?所有的杂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要么是修炼途中受爱情所扰,陨。
要么是修仙飞升中受情所困,陨。
要么是成仙后仍然受情所困,陨。
总之就是不能让人好好谈恋爱。
可是恨可以让人记忆五百年,不甘心可以让人记忆五百年。我不信爱可以。
“你师祖的眼神,便是像今夜这月光一般皎洁。”唐异子的眼神忽近忽远。
哦。原来我的师祖是一名女性。
“哎。”唐异子的回忆艰涩,他叹了一声,再也讲不下去。
“师祖想来是非常漂亮了。”见他为难,我好心好意地配合道。
“她像这月亮。”我的师父唐异子原来也有情怀,他说道,“那时候的天机谷没有雪,每晚都见得这月亮和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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