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罗煌悠然应声。两人弯出墙砌巨石船锚的巷口,沿着码头人行步道走,他回头多看一眼那红色斑岩船锚。“有没有?”突然说。
“什么?”就在进情侣巷的前一秒,何蕊恩停下脚步,疑问地扬眸望着罗煌。
罗煌探手贴覆她的额头。“孩子——”
“嗯?”何蕊恩美颜迷惑。
“没有吗?”手掌离开她温度正常的额头,罗煌拉好她的帽缘。“我看过今日早报——”他嗓调缓缓沉沉,俊悍正直的脸容表情,像在说一件严肃的人生大事。“要是有了,可别再淋雨,母体受寒对胎儿会有不良影响。”
何蕊恩瞳眸一亮,总算听懂他说什么有没有。她摇着头。“没有、当然没有!”娇甜嗓音强烈地冲口而出,她霎时颦凝秀眉,想起居之样说自己不是一个把责任挂在嘴上的男人……
“罗煌,”她恢复平静的语气,抱怨似地说:“你又没碰过我,怎么会有孩子?”
“你要我碰你?”罗煌深深一笑,握住她纤细的柔荑,走入情侣巷。
情侣巷是加汀岛最狭窄的一条石阶巷弄,男女必须挨紧彼此、姿影亲昵地通行。他们走来感觉不到特殊,如同他们今早走过的每一条街道一样普通;两侧蔷薇蔓爬的花_岩高墙,也没带给他们非得揽腰搂肩的浪漫压迫。
“这里其实住了很多情侣……”何蕊恩指画高墙里、蔷薇环绕的一扇扇门扉。“我爸和我妈也曾经在这儿同居。爸爸说他跟妈妈谈恋爱时,连走路都想紧紧黏在一起……”她笑了笑,摸摸绿叶中的蔷薇,手指没被硬刺扎伤。
“很没情调吧——”罗煌摘下她摸的那朵花,递至她面前。
何蕊恩静静盯着他的手。他也没被扎伤。父亲说走情侣巷,非常容易遭蔷薇扎伤,那种痛,带有花的甜味,可以说是毒,很危险呢。
“我昨晚和那个男人上床,”何蕊恩接过罗煌手上安全的蔷薇,语气恬淡地传出。“他说他不是一个把责任挂在嘴上的男人。”
罗煌没吭声。他们继续拾级而上,经过门牌二十二号那户。
她嗓音轻盈地说:“这是我们加汀岛最伟大帆船运动家的故居——”
“我知道。我听过他的事迹。”罗煌目光邈远,穿透这小路子的顶端巷口,他停下了脚步。“蕊恩,那家伙说要上造船厂。”
声调沉慢。“我现在陪你去帮他的赛艇签个名吧——”
野玫瑰栩栩如生,长在展扬的帆上,真是可恶嚣张的一艘船啊!
“令人惊艳吧!”名叫海瑟的造船厂主管,带着居之样走过干坞岸上的大草坪,停伫于被吊船杆架高、最显眼的一艘帆船阴影底下。“因为是赛艇,舵叶就不做保护物。”海瑟指着他们头顶的船底。“要不要在这里也画个野玫瑰——”
“不是说主帆素面,前帆画无国界青羽吗?”居之样沉声开口打断海瑟的想法。他按杜罄指示,到造船厂找这位体格壮实像座岩山、胡子造型令人想起JerryGarcia的中年人,验收无国界赛艇。现在怎么看,都不觉得这艘花枝招展的帆船会是无国界赛艇。
居之样踏出船身遮荫外,半眯眼眸,审视其它船只。
就在野玫瑰盛绽的船尾,一位头戴大草帽的彩绘师坐在五米梯椅上,听着手提音响里的〈RainDogs〉,悠哉自得地,画着另一艘船的侧舷。图形是绿色飘叶——也许是羽毛——那才是无国界的船吧……
居之样走过去。
“那是流浪者号——”海瑟扳住居之样一边肩。居之样止步回首。海瑟说:“我儿子的赛艇。放心吧,我们没给他什么特殊装置。加汀岛的帆船比赛从来公正公平。”
居之样斜侧身躯,朝那船昂抬俊颜。“令公子的赛艇为何画无国界青羽?”
海瑟粗犷脸庞上的浓眉挑了一下。“那是随风飘飞的叶子,你眼睛不好喔……”拍拍年轻人厚实的臂膀,转折语气,他说:“等会儿,起重机把你们的船放到干坞,放水开闸门后,你可以出去试航——”
“那真是无国界赛艇?”居之样仍存质疑。
“当然!”海瑟眉飞色舞地道:“杜罄说你们无国界有座城堡开满野玫瑰,美不胜收,应该把那寒地花姿彰显在南国海上,让大家瞧瞧初花凛凛——”
“初花凛凛?!”居之样皱眉。什么鬼东西?
“你们无国界的赛艇名称。”海瑟笑着解释。“我想的野玫瑰号被否决,还是杜罄有学问。初花凛凛——多响亮的名字啊!小兄弟,你怎么忘了带摄影器材来纪录野玫瑰一步一步花开茂盛的过程——”
居之样闭了闭眼。“您真是不遑多让……”低叹地说一句。在他看来,这位海瑟先生是跟罄爸不分轩轾的厉害诗人!
海瑟一手搭住居之样的肩。“两天后,就看你表现,一定要在海上缤纷绽放啊!”
缤纷绽放?说得好像他是一朵花……
居之样暗叹口气,俊美脸庞很无奈。“您不用替令公子加油打气吗?”平声平调。反正,这一切,是身为大学长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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